“容,是江海。”
“江海纳百川,泥沙俱下,清浊并蓄,却不改其浩瀚。它容纳污浊,亦涤荡污浊,终能使万物沉淀,回归清明。”
这番话,如洪钟大吕,在谷婉清的心湖之中轰然炸响!
她的娇躯剧震,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止水与江海。
一者求“净”,一者为“容”。
一者避世,一者入世。
一者被动守护,一者主动净化。
境界高下,已非云泥之别,而是天壤之判!
她的“养心诀”,是苦心孤诣地守着自己这一方小小的池塘,耗费心神去过滤每一丝杂质,生怕被外界的污浊所染。
而对方的道,本身就是一片包容万物、涤荡万物的自信之海。
何须避?何须守?
“江海……涤荡污浊……”
谷婉清低声呢喃,眸光剧烈闪烁,其中有迷茫,有震撼,更有破开心障的顿悟之光。
她猛然抬头,声音都控制不住地带上了一丝颤抖。
“敢问秦兄,您所说的‘容’,是否连世间最深重的恶念、最偏执的执着,也能容纳,甚至……将其净化?”
秦渊的目光落在她激动的脸上,眼神平静无波。
他想起了那块神秘的骨片。
想起了那五道足以让元婴真君都神魂俱灭,彻底沦为魔头的滔天恶念。
它们曾如最污秽的洪流,咆哮着冲入自己的心湖。
却连一朵最微末的浪花都未曾掀起,便被那片无垠的虚无彻底吞噬,消解,归于空寂。
他没有回答。
但他的沉默,已是最好的回答。
谷婉清读懂了。
她那张素来淡漠如仙,仿佛万事不萦于心的脸庞上,终于被一种极致的震撼与敬畏所占据。
她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了自己与眼前这个男人的差距。
那不是术法神通的差距,不是灵力高低的差距。
那是“道”的层次,是生命格局的根本不同。
她穷尽心力,只为修得一杯不起波澜的净水。
而眼前之人。
他,就是大海。
“秦兄境界,非我等所能揣度。”
谷婉清缓缓躬身,对着秦渊,深深一揖。
这一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郑重,更虔诚。
那不是同辈间的礼节,而是弟子对师,是凡人对道。
“婉清,受教了。”
她退回原位,安静坐下,闭上了双眼。可那双秋水明眸之下,却有万千星河流转,已然在瞬息之间,陷入了深层次的悟道之中。
见识了更高的山,她心中的那一丝骄傲彻底释然,取而代之的,是燃起了追寻更高境界的火焰。
看着一个失魂落魄,道心崩溃。
看着一个闭目悟道,气息流转。
陆景挠了挠头,只觉得这趟所谓的茶话会,开得实在是惊心动魄,匪夷所思。
他本以为这是同辈天骄之间,喝喝茶,吹吹牛,偶尔切磋一下的论道会。
搞了半天,是山脚下的泥猴子,在仰望山巅之上俯瞰云海的神明。
不过,他性子豁达,既没有李牧那身足以压垮自己的骄傲,也没有谷婉清那一点就透的玲珑慧根。
他只知道一件事。
一件无比重要,无比实在的事。
自己,抱到了一条前所未有的,神仙大腿!
这位秦兄,简直是神仙里的神仙,大腿中的大腿!
他看向秦渊,脸上的敬畏迅速被一种火热的崇拜所取代,他搓着手,嘿嘿一笑,打破了这玄之又玄的氛围。
“那个……秦兄。”
“李兄问了剑,谷仙子问了心,都太玄乎了,我听得脑壳疼。”
“我这人比较实在,就想问问,您看我这寒江派的‘覆海掌’,还有救吗?”
说着,他竟真的从座位上站起身,也不管地方够不够大,兴冲冲地在原地拉开了架势。
这位憨直的汉子,竟是想让秦渊当场为他指点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