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风睁眼时,正立于缀满七彩霞云的玉阶之上。
远方仙山悬于空蒙,琼楼玉宇在流云间时隐时现,灵鹤衔着莹润仙果掠过天际,清唳之声如碎玉落银,漾开满空清宁。
他轻吸一口气,醇厚的仙界灵气便顺着呼吸涌入四肢百骸,经脉间灵力奔涌如潮,修为竟在刹那间冲破桎梏,稳稳踏入大罗金仙境——那是足以俯瞰三界的至强境界。
他下意识催动混沌之气,只觉体内灵力丰沛得近乎溢满,更让他心头发颤的是,先前渡给南昭的半具圣体仙力,此刻正化作暖流淌遍周身,源源不断地回归本源,仿佛从未有过片刻分离。
“南昭?”他心头一紧,急忙抬眼四顾,可漫天仙雾如纱,终究寻不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不祥的预感如淬了冰的尖针,骤然刺入沐清风心口,冻得他四肢百骸都发僵。
他急忙催动同心契,那曾系着两人神魂的感应线,此刻却只扯回一片死寂的虚无——
这空茫比魂飞魄散更可怖,仿佛南昭的魂灵从未在天地间留下过半点痕迹。
云絮微动间,一道白衣身影驾云而来,眉目温和如春日暖光:“这位仙友可是新飞升的?在下司命星君,特来引路。”
沐清风哪里顾得上寒暄,上前一把攥住仙官手腕,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里满是急切:
“仙官且慢!方才可曾见到一位眉心嵌着金印的女仙?她与我一同飞升的!”
司命星君闻言微怔,抬手掐诀推演,星子在他指尖流转片刻,脸上渐渐浮起诧异:
“怪哉怪哉......今日三界命盘里,分明只显露出您一位飞升者的轨迹。仙友莫不是记错了?”
沐清风身形猛地踉跄后退,体内混沌之气如失控的洪流骤然爆发,震得周遭云海翻涌如沸,连脚下玉阶都裂开细纹。
他疯了般掠过接引仙台每一寸角落,指尖灵力凝成的探踪符燃了一张又一张,甚至不惜引动禁术撕裂空间,可那片虚空里,连南昭半缕气息都寻不到。
最终他重重跪倒在蟠桃树下,斑驳树影落在他颤抖的掌心——
那道曾灼灼发光的同心契银纹,正像晨露般一点点消散。
喉间突然溢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长啸,震得枝头仙桃簌簌坠落。
腰间的仙酿葫芦不慎滑落,琥珀色的琼浆玉液泼洒满地,他却浑然未觉,只觉得胸腔里空荡荡的,连舌尖都尝不到半分往日的醇香。
原来纵有三千世界可以游历,纵能得万古长生的机缘,竟都抵不过她从前笑着唤他一声“清风师叔”。
——
沐清风将三十三重天最高处的草庐唤作“忘尘居”,却日日以酒浇愁,半点尘俗都忘不掉。
仙酿入喉只觉清冽,醉不倒大罗金仙之躯,他便自封混沌之气,任由凡酒将意识泡进短暂的昏沉里。
蟠桃落英簌簌落在肩头、衣襟,他浑然未觉,只垂眸望着掌心那道淡得快要消散的同心契银纹,怔怔出神。
忽有一道流光刺破云层,楚红绫乘着鎏金光翼翩然而至。
她眉心的全知印记已化作流转的星辰,仙羽霓裳拂过云霞时,漾开层层七彩光晕。
“醉鬼!你果然在这儿醉生梦死。”
她轻挥广袖,满地歪斜的酒坛便被仙力托起,整齐叠在角落,语气里藏着几分无奈,
“别喝了,南昭留了东西给你。”
沐清风醉眼惺忪地抬头,目光穿过朦胧酒气,只见楚红绫从鎏金光翼中取出一面冰晶镜——
镜面澄澈如霜,竟映出片浩瀚星河,南昭就站在星河中央,周身裹着层朦胧金光,正透过镜面静静望着仙界。
“清风......”
她的声音裹着时空的轻颤传来,软得像风中飘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