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风雨前夕(1 / 2)

药庐之内,烛火如蝶翼般轻轻颤动,将满室光影晃得温柔又细碎。

南昭静静卧在榻上,双目紧闭,肩头那道伤口却泛着缕缕诡异的黑气,像缠在骨血里的阴霾。

沐清风守在榻边,玄色衣袍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

他指尖凝着淡金色的混沌之气,源源不断渡入南昭体内,心口那抹曾熠熠生辉的金纹,却在灵力耗损间渐渐失了光彩,连唇角溢出的血丝,都被他随手拭去,只余下一句轻得像叹息的“无妨”,和眼底坚定不移的“她更重要”。

楚红绫端着药碗推门而入,背后光翼流转的微光恰好映出他金纹的黯淡,惊得她声音都发颤,可劝诫的话,终究被他护着南昭的模样堵了回去。

夜渐深,烛火燃得更沉。南昭终于缓缓睁开眼,入目便是沐清风——他还守在床边,俊朗的眉眼染着难掩的倦意,眼尾泛着淡淡的红,可看向她的目光,依旧专注得像盛着一整个星空。“傻不傻,”他声音低哑,带着劫后余生的轻颤,“为什么要替我挡剑?”

南昭望着他白衣上未洗尽的血痕,记忆突然翻涌:秘境里他毫不犹豫将自己推开的背影,星台上他醉眼朦胧却依旧温柔的凝视,一一掠过心头。

“我还不想你死,你对我来说很重要”

胸口的昭天印微微发烫,像在呼应着什么,可她心中清明——这份让她脱口而出的在意,终究是因为飞升之路上,还少不了他的存在。

烛芯突然噼啪一声爆响,火星溅起的瞬间,沐清风的眼眸骤然亮了起来。

在他眼里,南昭的话早已是最动人的回应,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覆上她的手,动作轻柔得仿佛捧着世间唯一的珍宝,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窗外,楚红绫悄悄敛了光翼,不让自己惊扰这一室温情。

她望着屋内交握的双手,唇角扬起欣慰的笑——

夜色中,那两根曾遥遥相望的红线,终于在烛火的映照下缓缓交织,漾开一圈圈温暖的光,将彼此的命运紧紧缠在了一起。

——

深秋的风裹着枯黄的叶,在南昭的窗棂外打着旋儿,呜咽声像极了那日比试场未散的戾气。

她肩头的伤虽已愈合七八分,可每逢这般阴寒天气,胸口的昭天印便会隐隐作痛,一下下牵扯着记忆里的凶险——那道泛着黑气的伤口,那场生死一线的守护,总在隐痛中愈发清晰。

沐清风近来踏足这小院的次数愈发勤了,每次来,手中总少不了东西:或是能温养经脉的灵药,或是她随口提过喜欢的点心。

这日他又携着一盒桂花糕前来,甜香透过锦盒隐约漫出,推门却见南昭静坐在案前,正对着一面流转着微光的水镜出神。

“在看什么?”

他脚步放轻,自然地在她身侧坐下,衣袖拂过案几,带起一缕清冽的松香,冲淡了空气中的寒凉。

水镜里,正是周东受审的景象。

那日比试场败走后,周东便被囚于思过崖,任凭如何审问,都咬定噬魂散是自己一人所为。

可此刻镜中的他,早已没了往日的倨傲,面色惨白如纸,双目圆睁满是惊恐,正对着空无一人的牢房疯狂嘶喊:“不是我!是你说只要除掉她,就能......”

话未说完,周东的声音骤然掐断。下一秒,他突然浑身抽搐,七窍间涌出暗红的血,顺着脸颊蜿蜒而下。

不过瞬息,他便重重栽倒在地,再无半点声息,只余下水镜里凝滞的血腥气,悄然弥漫开来。

南昭指尖轻悬于水镜之上,银辉随她动作流转,镜中画面骤然倒回片刻,停在周奕嘶喊的瞬间:“你看他颈后的印记。”

沐清风凝眸细看,只见周奕散乱发丝下,后颈处隐着一道极淡的冰晶纹路——棱角锐利,寒气暗蕴,竟与当年寒潭冰棺上那道封印的纹路,分毫不差。

“背后还有人。”南昭收回指尖,水镜微光渐敛,她声音轻却沉,带着一丝不易察的凝重。

话音刚落,院外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楚红绫匆匆推门而入,背后光翼还未完全收起,翼面流转的细碎光影里,尽是纷乱的景象:极北的冰原、开裂的冻土、隐约闪烁的阵法微光。

“沐清风,南昭!”她气息微喘,语速极快,“全知之境方才示警,极北之地有异常灵力波动,看迹象......似乎与飞升之路有关。”

——

禁地深处,寒雪漫卷,凌霜华独自立于古老石碑前。

碑身覆着薄雪,刻满历代峰主口耳相传的飞升秘辛,岁月在其上留下斑驳痕迹,却掩不住字里行间的凝重。

她指尖轻拂碑面,冰雪簌簌滑落,当触到某段关于混沌圣体的记载时,动作骤然顿住——

那字迹看似与周遭浑然一体,笔触却藏着细微的凝滞,显然是被人刻意篡改过

“果然如此......”凌霜华低声呢喃,眸中掠过一丝了然,亦掺着几分冷意。

记忆突然翻涌:当年师尊骤然陨落前,曾拉着她的手,欲言又止地提及“镜子的代价”,那时她未解其意,如今串联起周奕颈后的冰晶纹、极北之地的异动,所有线索终于指向一个残酷的真相——

世人追寻的飞升,根本不是需要混沌圣体助力,而是要以混沌圣体作为献祭的祭品!

寒风骤起,卷起地上积雪,凌霜华的白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如振翅欲飞的蝶。

她抬眸望向隐元峰的方向,那里有她要守护的人,也有亟待揭开的阴谋。

眼底的犹豫渐渐褪去,只余下一片不容动摇的决然,仿佛已做好了直面一切的准备。

——

三人定下前往极北之地的行程,临行前夜的月色,裹着几分清寒洒进小院。

沐清风踏入院中时,手中未携惯常的酒坛,只托着一枚温润玉佩,静静走进南昭的房间。

他将玉佩轻轻放在她掌心,玉面冰凉却透着暖意,上面雕刻的混沌星图纹路清晰,与他心口那道金纹隐隐相契,似有灵力在其间流转。

“这是我师尊留下的物件。”他语气故作轻松,眼底却盛满郑重,“戴着它,不管你在极北冰原的哪一处,我都能找到你。”

南昭握紧玉佩,掌心瞬间触到玉中澎湃的混沌之气,像是握住了一份沉甸甸的守护。

她抬眸望进他深邃的眼眸,话到嘴边却带了几分犹豫:“一定要同去吗?我总觉得......此行藏着说不出的凶险。”

“别怕。”沐清风忽然轻笑,指尖轻轻拂过她垂在颊边的发丝,动作温柔得能化开月色,“有我在,不会让你出事。”

窗外忽然飘起今冬第一场雪,细碎的雪沫落在窗棂上,簌簌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