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头对十七吩咐道:“查清楚,方才爆炸所用的火药,是哪家工坊的配方。”
——
南昭将花妍儿安置在城隍庙的偏殿,转身抽出银刀,毫不犹豫地剜去手腕上感染的皮肉。
鲜血滴落,砸在香案上,竟将厚重的铜制香炉蚀出几个细密的小洞,冒着丝丝青烟。
“这毒......竟会啃食金属?”花妍儿望着那诡异的景象,声音里满是惊恐。
“这不是毒。”南昭咬着牙包扎伤口,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是蛊——‘缠绵’根本不是毒物,是活物。”
庙外忽然传来轻缓的脚步声,踏在青石板上格外清晰。
南昭迅速抄起供桌上的烛台,摆出戒备姿态,却在看清来人时愣住——
萧云霁摇着折扇悠悠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个戴斗笠的老者,斗笠边缘的黑纱遮住了大半张脸。
“美人儿,你这就不够意思了。”萧云霁用扇子挡在鼻前,嫌弃地瞥了眼满地血污,“炸了本王的马车,连声赔罪都没有?”
南昭指尖的银针已抵在他喉间,寒光贴着皮肤:“你早就知道马车里有问题?”
“哎哎别激动!”萧云霁慌忙举起双手,折扇“啪”地合上,“本王是来送解药的!”
他朝老者扬了扬下巴,“这位是苗疆来的巫医,最擅破解各种奇蛊。”
老者缓缓掀开斗笠,露出一张布满暗红色刺青的脸,纹路如藤蔓般缠绕,透着神秘的异域气息。
他抓起南昭的手腕凑近,深深嗅了嗅,突然用生硬的中原话开口:“这不是‘缠绵’,是‘相思蛊’——要解此蛊,需寻到下蛊之人的血亲。”
花妍儿突然指着老者的脖子,声音发颤:“您、您也有那个蝴蝶疤!”
老者猛地后退两步,眼神瞬间警惕。
但南昭已上前一步,扯开他的衣领——
枯瘦的锁骨下方,赫然印着半个烧焦的蝴蝶印记,与柳三娘身上的那半块,恰如镜面对照。
“你们都是‘蝶奴’。”南昭眸光一凛,骤然明白了什么,“是先帝培养的死士,专门用来钳制朝臣的棋子。”
老者浑浊的眼中滚下两行浊泪,声音哽咽:“老奴......曾是姜家屯的教书先生啊......”
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双手捧着递上前,“小姐......认得这个吗?”
玉佩温润,正面刻着个娟秀的“昭”字,背面是一行浅刻的小诗:“雪尽马蹄轻,月明人倚楼。”
南昭的太阳穴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这是原主记忆最深处的碎片。
恍惚间,她仿佛又听见地牢里,娘亲总在她耳边低吟这两句诗,声音温柔得像月光。
“雁门关破那日,姜夫人把刚满月的你,亲手交给了拓跋烈。”
老者老泪纵横,话语断断续续,“那孩子......其实是拓跋雄的养子,他亲生父母,都死在姜家屯的那场屠戮里......”
萧云霁手中的扇子“啪”地掉在地上,他瞪大了眼:“等等,这么说,拓跋烈是带着仇人的女儿逃了?这到底是哪门子的乱账......”
庙外突然响起急促的号角声,呜呜咽咽,搅得人心惶惶。
十七急匆匆冲进来,额上还带着汗:“南姑娘!王爷让我来告诉您——拓跋部的商队提前出发了,领队的是......是拓跋烈!”
南昭低头看向自己手腕上蔓延的青黑纹路,又抬眼望向老者脖子上的蝴蝶疤。
刹那间,所有散落的线索如珠子般被串成一线。
“他不是去圣山。”她迅速抓起包袱,眼神锐利如刀,“是去雁门关。”
花妍儿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不解地问:“为什么偏偏是雁门关?”
“因为七天后,是腊月初八。”
南昭将那枚玉佩系在腰间,指尖触到冰凉的玉面,“是我的生辰,也是姜家屯的屠城纪念日。”
萧云霁脸上的嬉皮笑脸瞬间敛去,神色凝重起来:“皇兄已经追过去了。”
他从袖中取出一把缠着红绸的短剑,递到南昭面前,“他让我转告你——‘当年活下来的不是三个人,是四个’。”
短剑出鞘的瞬间,一道寒光闪过,南昭看见剑身上刻着一只完整的蝴蝶,翅膀上缀满细小的珍珠,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竟与记忆中新娘嫁衣上的绣样分毫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