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骨震颤到极致,竟从骨身裂纹中渗出暗金色的、如同血液般的光点。这些光点在空中迅速凝聚、重组,化作一幕短暂而破碎的画面——
一片望不到边的、由无数巨大龙骨堆积而成的苍白坟场。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灰雾如活物般蠕动。在坟场的最深处,一道渺小的身影(阿阮)正站在一处由破碎龙骨围成的环形山口边缘,山口内是沸腾的、暗红色的岩浆,岩浆中央,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不断变幻形态、散发着难以言喻古老威压的混沌光团(祖龙心血)。
而此刻,环形山口周围的无数龙骨,正在震颤、苏醒!空洞的眼窝中亮起猩红的光芒,巨大的骨爪从堆积如山的尸骸中探出,向着中央那渺小的身影合拢!
画面至此戛然而止,渗出的暗金光点耗尽,龙骨发出一声近乎哀鸣的脆响,骨身上的裂纹又扩大了几分,散发出的气息瞬间衰弱了一大截。
神域内死一般寂静。
五个孩子脸色惨白,怔怔地看着那截黯淡了许多的龙骨。
刚才那幅画面虽然短暂,但其中蕴含的绝望与恐怖,已经深深烙进他们脑海。
师傅在龙狱,正在被无数苏醒的龙骨围攻,她要取那团光,而那光所在之处,是绝地中的绝地。
“师傅……有危险。”天赦的声音带着哭腔,小手紧紧抓住身旁昭阳的衣角。
昭阳咬着牙,指尖血线不受控制地窜出,在她手背上留下细小的血痕。
沧生嘴唇抿得发白,身周的水汽紊乱地波动。
破军骁死死盯着那截龙骨,又看向画面最后消失的方向——尽管画面已散,但龙骨与阿阮之间那丝微弱的共鸣还在,他能感觉到,那共鸣正变得极其不稳定,如同即将绷断的弦。
“我们不能去。”他忽然开口,声音干涩,却异常冷静,“我们去了,只会拖累师傅。”
“那怎么办?就在这里干等着?”昭阳猛地转头瞪他,眼中赤光隐现。
“对,等着。”破军骁迎上她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但我们不能只是‘等’。师傅在拼命,我们也要拼。”
他指向那截黯淡的龙骨:“它受伤了,因为给咱们示警。它需要龙气恢复。咱们的力量虽然弱,但和它同源。”
又指向残破的屏障:“神域是师傅的根基,师傅拼命也要回来的地方。咱们得守住,守得比现在更好。”
最后,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师弟师妹:“把自己的力量,能恢复多少恢复多少。把和龙骨的共鸣,练得更深。把屏障,修得更牢。这是咱们现在唯一能做的,也是唯一该做的。”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师傅相信咱们能守住,才敢去。咱们……不能让她失望。”
沉默。
长久的沉默。
然后,昭阳第一个行动起来。她走到龙骨旁,盘膝坐下,闭上眼,开始全力引导体内那缕血线与龙骨微弱的龙气共鸣,不再是为了修复屏障,而是尝试着,将自己血气中一丝微薄的生机,反向注入那截受损的龙骨。
沧生默默走到她身边坐下,将清凉的水汽笼罩过去,帮助她稳定躁动的血气。
天赦擦掉眼泪,将心灯光芒催发到极致,温养着龙骨,也温养着开始尝试的昭阳和沧生。
扶桑梧不知何时醒了,爬过来,小手按在青苔上,浓郁的生机绿光涌向龙骨。
破军骁看着这一切,深吸一口气,走到屏障破损最严重处,将刚刚恢复的一丝煞气全部注入,开始修补。
没有言语,没有迟疑。
五个孩子,用他们稚嫩却坚定的方式,回应着远方的危机,回应着师傅的信任。
龙骨在他们的共鸣与滋养下,表面的裂纹停止了扩大,黯淡的光芒开始极其缓慢地回升。
那丝与阿阮的微弱共鸣,虽然依旧不稳定,却也没有继续减弱。
神域之外,虚无依旧。
神域之内,一场无声的、与远方呼应的抗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