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扛起那杆差点就走了火的老猎枪,默默地走到了陈放的身后。
这次,他一句话都没说。
只是冲着陈放,郑重地摆了摆手,示意他带路。
陈放也没有多言,只是冲着脚边的追风,轻轻颔首。
追风立刻会意,转身,带着队伍,朝着左侧那片相对陡峭的山坡,小心翼翼地绕了过去。
幽灵和踏雪再次化为阴影,消失在两侧的林木之间。
雷达则在前方的草丛里,用鼻子仔细地分辨着新的路线。
绕过了那片让人汗毛倒竖的熊窝,队伍继续向着黑瞎子沟的更深处行进。
山林里的气氛,却和刚才截然不同了。
之前的寂静,是原始、是自然。
现在的寂静,却带着一股子沉甸甸的压抑,仿佛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仿佛都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连鸟鸣虫嘶都变得稀疏起来。
走在最前面的韩老蔫,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变了。
他的步子迈得极小,每一步落下前,眼睛都要把周围的草丛、树根来回扫上好几遍,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可能存在的危险。
就连他那两条狗,黑风和追云,也彻底没了之前的活泛劲儿。
它们紧紧地贴着主人的裤腿,夹着尾巴,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哼哼”声,像是受了惊吓的小孩,不安地嗅探着周围。
陈放将这一切变化都看在眼里。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前进。
追风、幽灵、踏雪和雷达,依旧保持着那套行进阵型。
又往前走了十几分钟,四周的林木愈发高大,光线也愈发昏暗,湿气越来越重,腐叶的气息也更浓郁了。
韩老蔫终于憋不住了。
他停下脚步,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此刻满是复杂的情绪。
“陈放……你刚才说得对。”
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想把心里的郁结吐出。
“这山里的东西,不能光当畜生看。”
“尤其是那些成了气候的大家伙,都跟人一样,有自己的脾气,有自己的地盘。”
他声音低沉而沙哑,“你占了它的道,它就得跟你玩命。”
陈放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韩老蔫像是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回忆,浑浊的眼珠子里透着深深的恐惧。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压得更低了。
“大概是十来年前吧,公社组织人来山里伐木,队里跟了几个外地来的愣头青,仗着年轻,手里有新家伙,天不怕地不服。”
“我那时候就跟他们说过,进了老林子,得守规矩。”
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苦涩的表情,“可人家不听啊,笑话我老思想,胆子小。”
韩老蔫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后来,有一天,其中一个叫的小子。”
“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摸到了一个熊窝边上。”
他声音微微颤抖,“那窝里,有两只刚生下来没多久,眼睛都还没睁开的小熊崽子。”
“那小子动了贪心。”
“他不听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劝,非要去掏那窝崽子,说拿回去能卖大价钱。”
说到这,韩老蔫的身体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双臂紧紧抱住猎枪。
“他才刚把手伸进窝里……那头出去找食的母熊,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