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牲口味儿不是这样的,这里头……好像还掺了点别的啥。”
他说不出来是什么,但那种感觉,让他浑身都不舒坦。
陈放也闻到了。
在那股蛋白质烧焦的恶臭和木材烟火气之下。
他捕捉到了一丝极淡,却极其尖锐类似于烧塑料或橡胶的刺鼻气味。
这气味一闪而逝,很快就被更浓烈的恶臭所掩盖。
但他可以肯定,自己没有闻错。
这个年代,这个穷山沟里的地窨子,能有什么东西烧起来是这个味儿?
这个念头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便被他暂时压了下去。
眼下,最重要的,是确保这个瘟疫源头被彻底焚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太阳开始西斜,山谷里的光线渐渐变得昏黄。
那场大火,足足烧了两个多小时。
火焰从一开始的张牙舞爪,慢慢变得平稳,最后渐渐衰弱下去。
“咔嚓……轰隆——”
伴随着一阵断裂声,烧得焦黑的地窨子再也支撑不住,整个都塌了下去。
无数燃烧的灰烬和火星被激得冲天而起,又纷纷扬扬地落下。
火光,彻底被掩盖在了废墟之下。
只有几缕青烟,从塌陷的土堆缝隙里,顽强地向外冒着。
又等了半个多钟头,确认再也没有复燃的可能,陈放这才迈步,朝着黑黢黢的土堆走去。
山坡上的人们,小心翼翼地走了下来。
“陈总指挥,都烧干净了?”
刘三汉凑过来,一脸的心有余悸。
陈放点了点头。
他用脚拨开一块被烧得焦黑的石头,底下是滚烫的灰烬,已经看不到任何完整的有机物。
“好了,都过来搭把手。”
陈放对刘三汉和他身后的民兵们说道,“用土,把这个坑,彻底埋了,堆结实点。”
“好嘞!”
刘三汉答应得很干脆。
他大手一挥,吆喝道:“都别愣着了!抄家伙!干活!”
一群膀大腰圆的汉子立刻散开,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挖土的挖土,搬石头的搬石头。
陈放没有动手。
他站在一旁,看着塌陷的坑洞被一点点填平。
他的脑子里,还在回想着刚才闻到的那股古怪气味。
王长贵走到他身边,递过来一个军用水壶。
“喝口水。”
陈放接过来,拧开盖子,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井水顺着喉咙流下去,浇灭了心里的几分燥热。
王长贵看着眼前的土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口气里,有后怕,有庆幸,更有无尽的感慨。
“陈放。”
他抬起手,重重地拍了拍陈放的肩膀。
所有的千言万语,最后都汇成了一句话。
“咱前进大队,多亏有了你!”
王长贵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发自肺腑的真诚。
然而,陈放脸上却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轻松。
他摇了摇头,那双平静的眼睛,望向了被暮色渐渐吞噬的深山。
“支书。”
“我担心,这事……还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