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喧闹的人群退到了几十米开外的上风口。
陈放没急着动手。
他先是将那坛“闷倒驴”放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
然后从自己的裤腿内侧,撕下一长条厚实的帆布。
他将布条一端死死塞进酒坛,看着布料被辛辣的烈酒浸透,颜色慢慢变深。
追风和雷达一左一右,紧紧护卫。
追风一如既往,青灰色的身躯伏在地上,耳朵警惕地转动。
雷达则焦躁得多。
它似乎对那地窨子的气味和即将到来的火焰都感到极度不安,喉咙里时不时发出压抑的呜咽,绕着陈放的脚边转了半圈,最终还是紧紧挨着他的腿,一步也不肯离开。
陈放扛起民兵们留下的一麻袋石灰,走到自己之前用脚画出的那道白色隔离带前。
“刺啦——”
他用剥皮小刀划开麻袋的封口,抓着袋子底,倾斜过来。
白色的粉末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瞬间将那道细细的白线,变成了一条宽达半米、厚度超过三指的白色地带。
粉尘弥漫,在空气中形成了一片呛人的白雾。
陈放屏住呼吸,绕着地窨子走了一整圈。
一整袋五十多斤的石灰,被他毫不吝惜地全部撒了下去。
这是第二道防线。
也是最重要的一道物理防线。
确保在焚烧的过程中,万一有携带病菌的液体从里面飞溅出来,也会在落地的瞬间,被厚厚的生石灰层吸收、中和、消毒。
做完这一切,陈放才走到那块干净的石头旁,抱起了那坛“闷倒驴”。
坛子入手冰凉,分量十足。
他走到被封死的地窨子前,将坛口对准顶部那道特意留出的狭长缝隙。
“咕嘟……咕嘟……”
他小心地倾斜坛身,浓烈刺鼻的烈酒顺着缝隙,缓缓地倒灌了进去。
辛辣的酒精,混合着腐烂的气息,在空气中发酵成更加古怪、令人作呕的味道。
酒液浸润着地窨子里的兽皮、烂棉絮、枯枝败叶,还有那两具已经开始腐败的尸体。
一整坛烈酒,很快就倒进去大半。
陈放将剩下的酒坛放在一边。
然后才对着不远处严阵以待的追风和雷达,打了个后撤的手势。
追风立刻起身,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矫健地向后退去,一直退到了三十米开外的一片土坡上,才停下脚步,转身望向这边。
雷达却显得焦躁不安。
它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围着陈放的脚边转了一圈,黄色的尾巴夹得紧紧。
“退后。”
陈放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反抗的语气。
雷达浑身一颤,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跟着追风,退到了远处的安全地带。
但那一双大耳朵依旧死死地朝向这边,紧张地捕捉着任何一丝动静。
确认两条狗已经安全,陈放这才从口袋里摸索出火柴盒。
“嚓——”
他划着一根火柴。
橘红色的火苗“呼”地一下在风中燃起。
他用火柴,点燃了那根已经浸透了烈酒的帆布条。
火焰顺着布条“腾”地一下窜了起来,烧得噼啪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