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放没有多言,对着身边已然感受到紧张气氛、肌肉紧绷的七条狗,打了个无声的手势。
他率先迈步,身影迅速没入愈发浓重的夜色。
韩老蔫等人立刻跟上,一行人的身影很快就被崎岖的山路吞没。
与此同时,前进大队像是被扔进了一锅滚油,彻底炸了。
村头大喇叭里,王二柱那嘶哑的吼声还在一遍遍地重复。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所有在家壮劳力,马上到打谷场集合!”
“十万火急!重复一遍,所有壮劳力……”
不到一刻钟,黑压压的人群就挤满了打谷场。
火把被一支支点亮,跳动的火焰映着一张张惶恐不安的脸。
“咋回事啊?听着跟要塌山似的!”
“放你娘的屁!塌山还让咱们集合?怕咱们死得不够齐整?”
“是不是跟邻村干起来了?”
议论声嗡嗡作响,恐慌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
“都给老子闭嘴!”
王长贵直接跳上了场中的八仙桌,脸色在火光下铁青。
他一开口,整个打谷场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刚才,陈小子从西山跑回来,带回了个消息!”
王长贵顿了顿,目光如刀,扫过底下那一张张仰起的脸,“西山里头,出大事了!”
“山里的畜生,野猪、狍子、狼……全都炸了窝!”
王长贵把手里的烟袋锅子狠狠往桌角一敲,发出“梆”的一声脆响,震得人心头发颤。
“你们知道它们要往哪跑吗?”
他伸出手指,直愣愣地指向村子西边那片漆黑的山体轮廓。
“就往咱们刚耙好的地里跑!”
“轰”的一声,人群彻底炸了。
“我的老天爷啊!”
一个老婆子当场就拍着大腿哭嚎起来,“那可是咱们一年的命根子啊!”
“这要是让畜生给拱了,咱们秋后吃啥?喝西北风啊?”
“书记!这可咋办啊!”
恐慌和绝望瞬间攥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哭啥?嚎啥?”
王长贵眼睛一瞪,声如洪钟,“天还没塌下来呢!老子还没死呢!”
“陈小子,还有韩老蔫他们几个,已经顶到山腰上给咱们当眼睛去了!”
“现在,轮到咱们自己了!”
他往前走了一步,桌子被踩得吱呀作响。
“我问你们,那地,是不是咱们一锄头一锄头刨出来的?”
“是!”人群里,李大勇的婆姨第一个扯着嗓子应了一声。
“那地里的种子,是不是咱们娃冬天的口粮?”
“是!”这一次,回应的声音响亮了许多。
“那咱们能眼睁睁看着那帮畜生,把咱们的命根子给糟蹋了不?”
“不能!”
“干他娘的!”不知是谁在人群里吼了一嗓子。
刹那间,所有人的血性都被点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