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声音,每一个字节都在提醒他。
他,赵卫东,已经成了这个小集体的局外人。
一个躲在阴暗角落里,连肚子叫都会被人嘲笑的失败者。
夜色渐深,雪花又纷纷扬扬地飘了起来。
就在知青点里的人喝完鸡汤,准备各自散去时,院门被人“吱呀”一声推开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披着一身风雪,出现在门口。
“韩……韩大爷?”李晓燕眼尖,第一个认了出来。
来人正是韩老蔫。
他拍了拍身上的雪,露出一张被冻得通红的老脸,手里还提着一个军绿色的水壶。
“陈放那小子在屋里不?”韩老蔫瓮声瓮气地问,眼睛在屋里扫了一圈。
“在呢在呢!”李晓燕赶忙应着。
屋里的人都有些惊讶,这大冷天的,老猎户怎么找上门来了?
陈放从炕上站起身,走了过去。
“韩大爷,这么晚了,有事?”
韩老蔫咧嘴一笑,露出两排被烟熏得发黄的牙,他把手里的水壶往陈放怀里一塞。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小子喝两口?”
“自家酿的苞谷酒,劲儿大,暖身子。”
说完,他也不客气,自顾自地脱了鞋,盘腿坐上了炕头,占了最暖和的位置。
李晓燕手脚麻利地找来两个豁了口的粗瓷碗,给两人摆上。
陈放也没客气,拧开水壶盖,一股辛辣又带着粮食香气的酒味瞬间冲了出来。
他给韩老蔫倒了满满一碗,又给自己浅浅地倒了半碗。
“韩大爷,你这可是稀罕东西。”
“少扯犊子,上次那猪下水,俺家老婆子收拾出来,香得很。”
韩老蔫端起碗,跟陈放碰了一下,一口就喝下小半碗,哈出一口浓重的酒气,脸上的褶子都舒展开了。
两人就着炉火,你一口我一口地喝着。
屋外风雪呼啸,屋内炉火正旺,气氛倒也融洽。
聊了几句打猎的闲事,韩老蔫夹了口陈放递过来的咸菜疙瘩,嚼得嘎嘣脆,话锋却突然一转。
“小子,这打围的行当,看着风光,其实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
他灌了一口酒,声音低沉下来。
“一步走错,命就撂山里了。”
陈放端着酒碗,没说话,静静地听着。
“就前些天,俺从婆家侄子那儿听说个事。”韩老蔫叹了口气,把烟袋锅在炕沿上磕了磕。
“邻着咱们公社的那个白桦林大队,有个老猎户,姓杨,六十多了,打了一辈子猎。”
“入冬前,天刚下大雪那会儿,他上山去瞧自己下的套子,就再也没回来。”
“家里人找了好几天,才在后山一个叫‘鹰愁涧’的断崖底下,找着他。”
韩老蔫摇了摇头,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黯然。
“人早就冻僵了,是从崖上滑下去的,摔断了腿,活活冻死的。”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连炉火燃烧的“噼啪”声都清晰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