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特别近,充满了怒气。”
“我的几条狗当时就吓得炸了毛,全都跑了回来。”
“我不敢动,在雪里趴了很久,才敢带着狗绕远路回来。”
整个过程,不带任何主观臆测,全是客观描述。
听起来,就像一个被意外吓坏了的幸存者,在努力回忆当时的情景。
高建国盯着他,看了足足有半分钟。
这个年轻人的镇定,超出了他的预料。
他说的一切都合乎逻辑,前后没有丝毫矛盾。
太过完美无缺的说辞,本身就是一种破绽。
他忽然笑了笑,语气也缓和下来。
“小同志,别紧张。”
“你提供的线索很有价值。”
他走近一步,像是拉家常一样,拍了拍陈放的肩膀。
“你这几条狗,练得不错啊。”
“尤其是这条黑的,看着就凶。”
他的手顺势在黑煞的背上摸了一把,黑煞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警告。
陈放的面色没有半分变化,只是伸出手,在黑煞的下巴上不轻不重地挠了挠。
那大家伙喉咙里蓄势待发的警告声,立刻变成了舒服的呼噜声。
“公安同志,这狗从小跟我,认生。”
高建国收回手,指尖上似乎还残留着那身坚硬皮毛的触感。
他没再纠缠狗的问题,而是换了个方向切入。
“你刚才说,南边山崖塌了,是雪崩?”
“我没说那是雪崩。”
陈放纠正他,“我只说雪塌了。”
“我不是专家,不懂那些。”
这句“不懂”,说得比谁都懂。
高建国心里那股子别扭劲儿又上来了。
这小子,滑得像条泥鳅。
“那你就说说,你怎么看这个事?”
高建国干脆把问题抛了回去,“你觉得,那四个人,是让雪给埋了,还是让老虎给吃了?”
屋子里的空气霎时凝固。
陈放却像是没听出话里的陷阱。
他想了想,才慢悠悠地开口:“公安同志,这事不能这么简单地看。”
“那天下午,气温回升得很快,太阳晒着南边的山坡,表层的雪化了又冻,会形成一层硬壳,我们叫‘雪壳子’。”
“可雪壳子得松散,形成了空隙。”
“上下两层连接不稳,就像一块豆腐放在一块脆饼干上。”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进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年轻公安李胜利的笔尖在笔记本上飞快地滑动。
他已经被这套理论吸引了。
“这种时候,只要有一点震动,比如一只狍子跑过去,甚至是一声大喊,都可能让那层不稳定的雪壳子断裂,然后整片山坡的雪都会滑下来。”
陈放抬起头,对上高建国审视的脸。
“所以,那不一定是我说的闷雷,也许就是他们自己弄出的动静,引发了雪塌。”
“这叫天灾,也叫自作自受。”
一番话,说得条理分明,逻辑缜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