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狗,从五个方向,形成了一个滴水不漏的包围圈。
它们不叫,不动,每一双眼睛都死死锁定着圈里的三个人。
没有嘶吼,没有杀气,但那种寂静的压迫感,比一百条狼狗的狂吠还要让人窒息。
“咕……咕噜……”
吴卫国喉咙里发出一阵怪响,两眼一翻,裤裆瞬间湿透。
一股热气和骚臭味混在一起,在冰冷的空气里迅速凝结成白雾。
赵卫东和瘦猴也彻底傻了,浑身僵硬得像两根冰棍,连呼吸都忘了。
“这么晚了,怎么跑这儿来了?”
一个平淡的声音,从他们头顶传来。
三人僵硬地抬起头。
陈放正坐在一根粗大的横枝上,双脚悬空,姿态悠闲得像坐在自家炕头上,正往下看着他们。
他拍了拍手上的雪,从三米多高的树上轻轻一跃,落地时悄无声息。
他走到吴卫国面前,低头看了一眼地上那摊湿痕,又皱了皱眉,闻了闻空气里的味道。
“山里晚上冷,容易受凉。”
“这么大人了,尿裤子可不是小事。”
他的语气,像是在关心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可这话听在赵卫东耳朵里,却比最恶毒的咒骂还要刺耳。
羞辱!
这是赤裸裸的羞辱!
“我们……我们起夜,迷路了。”
赵卫东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哦,迷路了啊。”
陈放点点头,竟然好像真的信了。
他吹了声口哨。
黑煞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摇着尾巴凑到陈放脚边蹭了蹭。
其他四条狗也各自散开,方才那令人窒己的包围仿佛只是一个错觉。
陈放伸手指了指村子的方向:“从这边走,一刻钟就到了。”
他顿了顿,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下次起夜,别跑这么远。”
“这片林子,晚上不干净。”
说完,他不再理会瘫在地上的三个人,带着五条狗,转身走进了更深的黑暗里,身影很快就和夜色融为一体。
赵卫东三人,像被抽走了骨头,在雪地里瘫坐了半天,才互相搀扶着,连滚带爬地逃回了知青点。
这一夜,赵卫东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他脑子里一遍遍地回放着陈放在树上那悠闲的样子,和那五条狗无声的包围。
什么“投机倒把”,什么秘密行动,都是狗屁!
陈放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们跟在后面。
他就是故意把他们引到那片林子里,像耍猴一样耍他们!
那深入骨髓的恐惧和烧在脸上的羞辱,让他浑身都在发抖。
他终于意识到,无论明着来还是暗着使绊子。
他都再也没有任何机会能斗得过陈放了。
另一边,陈放回到土屋,也毫无睡意。
去县城的计划,必须取消。
赵卫东这几个人就像茅坑里的苍蝇,虽然咬不死人,但嗡嗡叫着,总能给你惹来一身骚。
“投机倒把”这顶帽子太大了。
在这个年代,一旦沾上,一辈子都别想洗干净。
他不能冒这个险。
他靠在铺位上,闭上眼,整个前进大队周边的地形图便在脑中清晰浮现。
山脉的走向,河流的位置,林地的分布……
既然不能去县城,那就在这山里做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