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跟在他脚边的追风立刻明白了主人的意图,它仰头,发出一声极具穿透力却又被压制得极短促的吠叫。
这不是示警,这是命令!
前方的黑煞和雷达立刻停止低吼,悄无声息地退了回来。
隐匿在暗处的幽灵也从一棵树后闪现,整个犬群没有任何犹豫,由追风带头,悄无声息地拐进另一条更不起眼的小径,过程行云流水。
陈放跟在后面,心里愈发满意。
临近中午,陈放的体力终于到了极限。
他找了个背风的山坡坐下,两条腿像灌了铅,酸痛无比。
肩膀被背篓的麻绳勒出两道血痕,火辣辣地疼。
他从怀里掏出两个冰凉僵硬的玉米面窝头,咬了一口,粗粝的玉米碴子硌得牙床生疼。
他面无表情地就着水囊里的凉水,一口一口往下咽。
而在他脚边,五只狗正围成一圈,分食着一块巴掌大的狍子肉干,那是他特意留下给它们补充体力的。
看着它们吃得津津有味,陈放把最后半口窝头也塞进嘴里,用力地咀嚼。
人可以挨饿,但他的“枪”,必须随时保持在最佳状态。
追风吃完自己的那份,走到陈放身边,把大脑袋轻轻搁在他的膝盖上,喉咙里发出安抚的呜咽。
它能感受到主人的疲惫。
陈放心里一暖,伸手揉了揉追风的脑袋。
短暂休息后,再次上路。
越靠近县城,人类活动的痕迹越多。
陈放索性把这里当成新的训练场,他不断停下,让雷达和幽灵去辨识那些陌生的气味,用不同的口哨声和手势,教它们区分气味之间的差异。
当最后一缕晚霞被黑暗吞没,远方的山坳里,终于亮起了几点昏黄的灯火。
抚松县城,到了。
陈放停下脚步,重重喘着粗气。
背篓压得他几乎直不起腰,心里却涌起一股滚烫的激流。
他看了一眼身边安静肃立的犬群,它们一个个精神抖擞,完全没有长途跋涉后的疲态。
黑煞、幽灵、雷达、踏雪、追风。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陈放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夹杂着煤烟和人间的味道。
就在他准备找个避风的角落,先让犬群休息,自己也缓口气的时候。
前方不远的巷子口,突然晃晃悠悠地走出来三四个青年。
他们穿着时髦的“的确良”衬衫,嘴里叼着烟卷,走路的姿势流里流气,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为首那人个子不高,但肩膀很宽,一双眼睛透着股狠劲,一眼就看到了背着巨大背篓、风尘仆仆的陈放,以及他身后那五只神情警惕的狗。
他们正好拦住了去路。
那人停下脚步,歪着头,把陈放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目光在他破旧的衣服上停留一秒,又扫过那五条看起来就不好惹的狗,最后,贪婪地定格在了那个鼓鼓囊囊的巨大背篓上。
“嘿,乡下来的?”
他吐出一口黄烟,往前走了两步,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也凑了上来,呈扇形散开,隐隐把陈放的路都堵死。
“背篓里啥好东西啊,兄弟?”
为首那人下巴一扬,语气轻佻。
“这么老远就闻着山里那股味儿了,拿出来,让哥几个开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