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炒素菜,一道是清炒菠菜,一道酿豆腐;再有两道凉菜,一道清热下火的凉拌蒲公英,一道是凉拌枸杞头。
桌上的菜肴,都是老百姓家的家常菜,却也都是小老百姓们逢年过节,才能吃上的好菜。
能整治出这一桌,许素英和陈婉清着实算是竭尽所能了。
甚至为了凑齐佛跳墙中的海鲜,他们还托人情到英姑哪里。
英姑有个忠实的客人,家里是开酒楼的。别的地方找不见的海货,酒楼一定会有。
于是,又是托人情,又是花重金,总算买来了许素英要的东西。
好在,钱花的值。
看见一家子老小全都吃的头都不抬,个顶个一脸满足,许素英那点心疼,全都化为乌有。
陈松是个大老粗,对许素英夹得菜来者不拒,但他尤其爱吃佛跳墙里的海参,还和许素英说,“这东西又鲜又弹,味美至极,以后可以列为咱家的常备菜。”
许素英轻哼,“列不了。”
“怎么了,贵么?那一个月吃一顿总行吧?”
许素英不说话,只告诉陈松,“就你碗里半个巴掌大的一条,值一两银子。”
陈松人都傻了,喉咙呼哧呼哧的,许久后才发出声音,“合着老子这一会儿功夫,就吃了五两?”
“不多,一个月就吃一次而已。”
“别,还是别了媳妇。以后逢年过节,吃上一吃就是,别的时候还是别买了。穷尽我那些月银,一个月都买不起几条海参吃。乖乖,怪不得叫海参,这价格和人参真有的一比。”
一桌子人哗然大笑。
但因为知道了海参的价值,之后别管是赵璟,还是德安,都有了心理负担,不往佛跳墙上动筷子了。
许素英见状,不免嗔了陈松一眼。
陈松委屈,也不是他提这东西的价格的啊。
只能赶紧补救,拿起勺子,从里边舀出各色海产来,努力往几个小的碗里放。
“吃,都多吃一点。难得吃一回好的,咱一口气全吃完。吃过这一回,下一回不知道在何时,咱们快别和你娘客气。”
桌上的人都笑了,但也都放开了。
左右东西都做了,哪有不吃的道理?
反正也不是经常吃,这么多年才吃一回,总的好好记住这个味儿。
用过饭,众人也没散,而是坐在一起说起闲话。
德安说,他隔壁的考生考到最后,心态崩了。
主要是他前两天下雨时染了风寒,鼻涕一直流。他不得已用帕子堵住鼻子,但呼吸困难,头重脚轻,中间甚至睡过去片刻,等他猛地醒来,发现都是后半晌了,而他第一题还没答完。
这委实太可惜了,换谁都得心里崩溃。
赵璟说,他前边“胡同”中,应该有一个考生,在毛笔上做了文章。他的毛笔应该是中空的,中间可以夹带小抄。
此举瞒过了众多差役的眼睛,他甚至顺利通过了前几场考试,却在最后一场考试时,明明他没偷看,却因为巡逻的差役走到他旁边时,冷不丁轻咳了一声,他做贼心虚,被惊住了,毛笔掉在地上,露出了里边的猫腻。
陈松听闻此事,眼睛再次瞪大,“啥?竟然还有人夹带?这些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此番县试,接二连三的出事,县令大人已经足够懊恼,为此将县衙的差役们训得狗血淋头。
好不容易前几天安然无恙的过来,他还道大人的警戒起了作用。却哪料,有些人他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陈松道,“这性质恶劣到一定地步了,若没有我那同僚发现,他此番必定能瞒天过海。若让他过了童子试,并将此法传扬出去,不知要占了多少不该占的名额。此风不可长,县令必定严惩。”
惩罚三年不许科考,那都轻了,这考生必定终生不能再踏入考场。
“倒是可惜了与他互保的书生……”
五童互保,一人出事,其余几人全部连坐。
哪怕他们成绩再出色,到最后也必定会被牵连。轻则只是丧失本次的成绩,重则,有可能被连累三年不能进考场。
陈德安被吓住了,忍不住唏嘘,“还好我们当初找的都是赵家村的人,大家知根知底,又有爹和赵大伯在上边镇着,谁也不敢出幺蛾子。”
说起赵家村的人,许素英就想起了陈礼安,“是不是第一场就没通过?”
“对。”
说这句话的依旧是陈松。
县试第二天,陈松替县令去下边乡镇巡视春耕,路过赵家村时,看见礼安带着几个雇来的乡亲在地里劳作。
当时他走过去,问他怎么不去复习。
礼安悄悄道,他的四书题答的狗屁不通,文章写的狗都嫌弃;又说他的诗做的上句不接下句,读起来真如狗尾续貂。
若他那样的都能通过,怕是全县城的人,都中秀才了。
他知道自己的本事,是肯定过不去第一关的,索性便不去等成绩了,只赶紧春耕是正经。
毕竟家里他爹腿又二次折断,伤的还是同一个地方,这次若不好好修养,就怕以后落下病根。且祖父年纪也大了,还要忙县里的烧饼铺子,不好耽搁了他。
如此,只能他回来,先雇人把家里的几亩良田种上。
“我三婶和祖母能乐意?他们就没催礼安去读书?”
“他们催也没用,礼安打定了主意,谁说也没用。”
况且,老宅现在几乎没什么进项,花钱的地方却很多。老太太如今一天到晚要吃药,在自己的命和礼安的前程上,老太太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老太太才对礼安的做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李氏,如今谁也不知道她都在想什么。
她倒是还在县城卖汤饭,但那生意也不好好干。以前还能干一整天,现在瞧瞧去,过了午就不见人了,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