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觉得沿途耗费过大,红犁运输不便,可将红犁熬成梨膏。这样一来,运费大减。
且如此一来,能增加更多的劳务机会,有利于百姓增收。
二来,清水县有许多高低起伏的山脉,这些山上只长着树木柴草,等于是闲置状态,是否过于浪费?
既然小岙山适宜黄芪生长,别的山脉又适合种植什么药材?
不若找来大夫,一一探寻,将合适的药材试种过去。若果真丰收,再仔细经营。
三来,他曾在父亲留下的古籍中,见一本有关牲畜蓄养的技术书籍。其在每日喂养的数量,牲畜的养护、阉割,以及产后护理上,都有一定阐述及联想。
他亦不敢确定其真假,但何妨一试?
若有用,到时候便可扩大规模养殖,何愁几年之后,百姓饭桌上,不能日日多一道荤腥?
成县令看到这里,心潮澎湃。
若不是后续还有许多试卷要评阅,他都想直接喊人唤来赵璟,与他促膝长谈。
但这也只是一想,事实上却不能。
因为自来便有规矩,考官在考试时,绝不能见任何考生。
不止是考生,便是与考生有利益相关之人,都该避而不见,以免影响考官好恶,最终影响考生的成绩。
成县令是个成熟的县令,也是个成熟的考官,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小不忍则乱大谋,成县令最终按捺下澎湃的心情,继续坐着阅卷。
但他的心思,却全都跑到赵璟的试卷上去了。
若不出意外,赵璟便是这一科的头名。
他等着设宴,招待他的案首!
……
成县令心潮起伏不定,那厢众多学子拿了自己誊写好的文章,站在各自的夫子或作保廪生前时,也有些忐忑踌躇。
这些人中,自然也包括了赵璟。
他若只想通过县试且罢了,但他的愿望不止如此。
太过高大的愿望,就需要太过招眼的成绩,而他并不能确定,自己看着好的文章,别人是否会如此认为。
好在,王秀才对他的文章大肆赞扬,甚至读到最后还垂起泪来。
“何止是通过县试,有这等水准,便是通过秋闱,也轻而易举。”
王秀才的语气既有失落,也有憧憬,“璟哥儿,我有预感,你今年怕是要与我一道去府城参加秋闱了。”
这是王秀才送赵璟出门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而说这些话时,王秀才的语气郑重极了,也羡慕极了。
羡慕赵璟的好天赋,也羡慕旧友后继有人,又忍不住回顾自身,人生已走过一半,转眼却与下边的小辈儿同步。
但很快,王秀才又一扫之前的颓靡。
人生自来不就是如此?
有年过七旬而目不识丁者,自然也有垂绦之年为官为相者。人的天赋与际遇不同,羡慕也羡慕不来。
与其羡慕他人的智慧,不如从此刻起就焊死在书案前,就不信课业不能增进,功名不能考来。
赵璟回家途中,遇到恰好同样从夫子家回来的陈德安。
德安大老远就与他招手,等到了跟前,两人结伴一起往家里去。
陈德安说,“不知道你还去找王秀才做什么?就你那水平,你这次要是通不过童子试,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球踢。”
赵璟轻笑,“你那颗脑袋,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拧下来我怕你吓到我。”
陈德安哼哼一笑,“我这脑袋,聪明着呢,虽然不如你,但是比起绝大多数人,绝对算是好使的。”
德安也把他做的文章给夫子看了,夫子看了频频点头,说,虽还有些瑕疵,但瑕不掩瑜。整体来说还是出彩的,按照往年水准,他最起码能在前十名。
当然,这话他没好意思学给赵璟听。
因为羞愧。
看过赵璟的文章,再看他的文章,就知道差距在那里。
这也就是夫子没看过赵璟的文章,不然,那还夸的下去?
怕是会直接瞪着他,诘问一句,“你写的都是什么臭狗屎!”
啧,都是娘生娘养的,都长了一个脑袋一个鼻子两只眼,怎么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能这么大!
德安问赵璟,“璟哥儿,你觉得我有望中廪生么?”
廪生可不好考,每年每个县里,名额也就那几个。
这里需要阐明一个误区,便是秀才并不能同于廪生,但廪生必定是秀才。区别只在于,廪生是名次排在前边的秀才,因此才被授予廪生,得享朝廷分发的米粮和银钱。
案首德安肯定不敢想,毕竟有赵璟这个大佛立在这儿,他早就死了这条心。
但是,廪生么,嘿嘿,人生谁还没点梦想了?
赵璟回忆了一下德安的文章,德安就不是那中规中矩的人,自然写不来中规中矩的文章。他的文章是有些剑走偏锋的,这在有些官员看来,就很不讨喜。
尽管考试前,他们一再叮嘱德安,说成县令最喜欢质朴平和,务实雅正的文章,但德安离了他那文风,就写不出文章来,也是让人没办法。
不过整体改困难,要只改一些字词,突击一下,想必多少会有些作用。
“等回了家,我帮你再看看,顺便传你点诀窍。至于有没有用,我也说不准,你酌情看看是否能用。”
德安自然一口应下,“行。”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家。
回到家后,也不急着回房间,而是先与坐在院子里喝茶的许素英和陈婉清,说了说此行可顺利。
许素英和陈婉清没有过多询问,毕竟就像许素英说的,“再给他们压力做什么?文章写都写了,成绩说不定都摆在成县令的案头上了,究竟考的如何,最迟下午咱们就知道了。问他们,璟哥儿还好,德安能说出个一二三来,我跟他姓。”
娘俩方才还念叨这两人呢,他们转眼就进了门。
许素英有一瞬间的心虚,差点以为儿子和女婿听见她背后说他们闲话。
她正想打招呼,问他们饿不饿、渴不渴,但远处突然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
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陈婉清试探的问,“是不是要放榜了?”
陈德安跳起来就往外跑,“是是是,肯定是!老天爷诶,这么快就放榜,一会儿我还能吃得下午饭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