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两口带着闺女过去和离,男方家却不应。属实是抱着吃绝户的心,想着老两口腿一蹬,把这宅子和家财吞了去。至于和离不和离,那都是次要的。
老两口如何想不到这点?
可他们没儿子,也没近亲,无人撑腰。这才偷偷的寻到孙经纪,让帮忙找一个买家,好把宅子卖了。
就想着惹不起还躲不起么,到时候偷偷带着闺女换个地方生活,也总好过一家子在人家手里,被人家手拿把掐。
孙经纪说,“那男人混不吝,若是一般人,我就不推荐买这宅子了,怕后续有麻烦。但陈大哥是县里的衙役,最不惧这些。嫂子,这宅子要价总共一百两,还能还,您看可行?”
许素英和陈婉清疯狂心动,但还有最后一处宅子没看,两人就没吐口。
三人离去时,老两口巴巴的出门来送。看他们愁苦的表情,许素英和陈婉清都不落忍。
待离开后,许素英说,“即便要带姑娘离开,最好也是先办妥了和离。若不然那亲家以拐带的名义往县衙一告,他们就成了逃犯了。”
“我也是这么劝他们的。可他们亲家是铁了心要吃绝户的,岂肯轻易松口?跑就跑吧,树挪死人挪活,到时候名姓一改,日子照样能过。”
许素英没再多说,心里却将这事儿记下了。家暴男不得好死!
不管买不买老两口子的宅子,此事她能帮都得帮。
以前她不知道也就罢了,知道了还不拉一把,她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
又去看第三家。
这处宅子距离县衙略远,但距离贡院却很近。
宅子也是两进的,有些破,且每间屋子都住着人。
不用进屋,只看院子里埋汰的到处都是鸡屎鸭屎,娘俩就对这院子退避三舍。
孙经纪站在门口喊人,等主人家出来的空挡,讪讪的与两人说,“其实这处宅子我不太推荐。这是一处老宅,家里住着兄弟三个。如今老娘去了,兄弟三人要分家。但都想吃大户,价钱要的高,一口价一百二十两。”
“一百二十两,就这破宅子?他们抢钱啊。”
许素英说出这句话,恰有一个男人晃晃悠悠的在院子里露了面。
男人个子不矮,但是干瘦,瞧那吊儿郎当的样儿,与陈林与几分相似,真是看着就让人心烦。
“买不起就买不起,穷鬼一个。这宅子就值这价,我们不还价。”
看清楚面前母女俩的长相,男人眼睛放光,语气好转一些,“瞧见没有,那边可是贡院。这家里要是有个读书人,以后科考可不用大早起赶路。那边还有孔圣人庙,有孔圣人保佑,家中麒麟子肯定中秀才……”
许素英拉着闺女,掉头就走。
“唉,别走啊。这位妹子,你若真心想买,价钱也不是不能活动。”
“活动什么活动?说好了一百二十两,就是一百二十两,到时候三家每家四十两。你要是活动,活动几两,到时候你少分几两……”
院子里传来个泼辣妇人的声音,很快与男人吵在一处。又一会儿,大人叫、小孩儿哭,院子里热闹的堪比菜市场。
……
陈婉清回了铺子,一个人琢磨宅子的事儿,不想走神儿的一会儿功夫,门口又停了一辆熟悉的马车。
三姑娘一来,就直奔陈婉清而去,“姐姐,你这儿还有梦灵香么,给我取三十粒。姐姐,你昨天送我的梦灵香可太好用了。我昨天晚上点上一支,直接一觉睡到天明。我在清水县这段日子,怕是离不了它了,姐姐你快给我取一些,大后天就是我祖母的七十大寿,我可不能顶着个黑眼圈露面,在县里的姑娘们面前输了气势。”
“怎么会顶着黑眼圈露面呢,你不是去英姑的店铺,找人给你设计妆造了,难道那妆容遮不住黑眼圈?”
“遮自然是能遮住的,但是休息不好,对精气神肯定会有影响。这是我在老家这么多人面前第一次郑重露面,我可不能让人比过去。”
陈婉清抿唇一笑,“你小小年纪,还挺争强好胜。你是王家的姑娘吧?你祖母大寿,你是主人家,确实不好让赴宴的客人压一头。”
“哎呀姐姐,你怎么知道我是王家的姑娘?”
“现在满县城的人,都知道王家老太太要过七十大寿。你方才也说了,你是来给祖母祝寿的,你不是王家姑娘又是谁?”
三姑娘自然又是一通马屁,说陈婉清料事如神,窥斑知豹。
陈婉清忙推辞。
她哪儿有那能耐,不过是三姑娘泄露的信息太多罢了。
就比如,她从府城来,要为祖母过七十祝寿,她通身珠宝,远不是县城的商贾人家所能佩戴的起的。
而很不凑巧,她这几天走到哪儿都能听到别人说王家的事儿。王家的小儿子在府城做学官,据说娶了个富商家的姑娘,陪嫁了百十台嫁妆……
陈婉清与三姑娘扯了两句闲话,三姑娘就赶紧走了。
距离老太太寿辰越来越近,亲朋故交都上门来,她得帮着招待随行的小姑娘,也忙得脚不沾地。
继三姑娘之后,铺子里再没人来,就连隔壁前来探听“收制伞学徒”的人,都少了许多。
陈婉清听着朱婶子愉悦的咯咯笑,好似还听见朱婶子说了什么“十八”。
想来是今天一天,收了十八个学徒吧。
那是不少。
只是恐怕此事后继无力,挣不来朱婶子想要的几十亩良田。只希望朱婶子届时别大吼大叫,再与朱大叔打起来。
陈婉清脑中一闪而过这些有的没的事情,眼睛却依旧盯紧了摊在桌子上的书籍。
这是她娘亲自给她编写的“教材”,非常厚实的一本,已经写了一多半,还有一少半是空白纸张。
这些纸张,留作她娘后续补充,或是陈婉清自己调整了新香方收录进去。
不知道在她有生之年,能不能把这本书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