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一切顺利,三个阶段连续进行,至陛下感觉精力体力显着恢复,主要不适症状消失,约需……半年。马小云给出了一个精确的时间范围。
半年……嬴政喃喃自语。半年,对于渴望立刻见效的他来说,太长了。但对于可能延长的寿命而言,又似乎太短了。这是一个令人焦躁的时间跨度。
你所需的一切……药物、器械?嬴政追问,这是关键。
皆由我自备。马小云的回答斩钉截铁,陛下只需提供一处绝对安静、不受打扰的静室,以及陛下您的信任与配合。期间,必须严格遵循我的安排,包括饮食、作息,尤其是,绝对禁止再服用任何原有丹药及方士所进之物。他再次强调了这一点。
信任与配合……嬴政的内心在激烈挣扎。将自身的安危,完全交托给一个无法查清根底、手段诡异莫测的人,任由其用金针、光波在自己身上施为长达半年?这无异于一场豪赌。赌赢了,或许能赢得健康的体魄和更多的时间;赌输了,可能立刻毙命,或者受制于人,甚至……大秦的江山都可能因此而生变。
他想到了扶苏的仁弱,想到了胡亥的稚嫩,想到了朝堂上李斯、赵高等人的心思,想到了北方的匈奴,想到了暗流涌动的六国余孽……他的生命,不仅仅属于他自己,更与这个刚刚统一的帝国休戚相关。
他能相信这个天外之客吗?
嬴政的目光再次投向那幅巨大的疆域图,他的功业,他的梦想,他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的宏大蓝图,难道就要因为这具不争气的躯体而戛然而止?他不甘心!强烈的求生欲和延续帝业的渴望,如同炽热的岩浆,在他胸中奔涌,几乎要冲垮理智的堤坝。
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马小云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闪过那稳定燃烧的“冷光”,闪过竹简上那些条分缕析、逻辑严密的秦律……这个人,与那些只知道夸夸其谈的方士,似乎真的不同。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暖阁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终于,嬴政猛地睁开双眼,眼中所有的犹豫、挣扎、猜忌,都被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所取代。他死死盯着马小云,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帝王最终的决定:
好!
朕,就给你半年!
马小云,朕将性命与这大秦的安稳,皆系于你手。你所需静室,朕令赵高即刻安排于朕寝宫之侧,由朕亲卫日夜把守,除你与朕指定之人,任何人不得靠近!
他的身体前倾,散发出恐怖的压迫感,语气变得冰冷如铁:
若你果真能修复朕之肌体,朕必践前言,裂土封侯,与你共享这万里江山,亦不为过!
但是——他话锋陡然一转,杀意凛然,若期间朕有丝毫差池,或最终证明你不过是欺世盗名之徒……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那将是比车裂、族诛更为酷烈的下场。
朕,这就将一切交予你。你,可以开始准备了。这半年你先在池兰宫吧!
说完这最后一句,嬴政仿佛耗尽了所有力气,向后靠入御座,闭上了眼睛,不再看马小云,只是挥了挥手。
马小云知道,这场博弈,暂时以他的方案被接纳而告一段落。他微微躬身,没有多言,安静地退出了暖阁。
门关上的瞬间,嬴政依旧闭着眼,只有紧握的、指节发白的拳头,暴露了他内心远未平息的惊涛骇浪。这是一场他一生中最大的冒险,赌注是他的命,和他的国。(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