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疯笑宫(二)(2 / 2)

于是江衍跟他说:“我们分头收集五天信息,五天后你来找我。现在我贸然帮你进入寿康宫,只会打草惊蛇,反而坏事。”

邱章连忙点头:“可以。”

“等等,”江衍忽然开口叫住正要转身的邱章,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迟疑,“还有个不情之请。”

邱章回头:“嗯?”

“我想借你的道具用用。”江衍语气坦然,却巧妙地避开了直接解释的意图。

邱章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挑眉道:“你要找人?”

江衍不置可否,只追问:“能不能借我几天?”

邱章虽好奇他要找的人是谁,但见江衍不愿明说,也知玩家间各有秘密,便从帽子上取下一串不起眼的珠子。

指尖微动,珠子竟幻化成一枚精致的玉色耳夹。

江衍眸光微凝,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道具的变化。

“道具会随场景幻化,贴合时代背景,”邱章解释道,“就像是光脑,在我们自己的眼里他就是正常的,在其他人眼里他就可能是一条手链、手镯甚至只是衣服。”

说完他觉得自己说的有点多了,没准人家在就知道了。

他将耳夹递过去,“借你两天,第三天会自行传回。”

又叮嘱了几句用法,邱章便匆匆离开了。

江衍坐在桌边,把玩着那枚耳夹。

片刻后,他将耳夹轻巧地夹在腰间貔貅玉佩的穗子上,耳夹瞬间隐去形态,化作穗子的一部分,浑然天成。

他伸手扯了扯,触感牢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有了这个道具,明天去找沈念欢就方便多了。

隔天卯时,天刚蒙亮,窗纸只透着一丝极淡的鱼肚白,江衍就被门外的轻叩声拽离了梦乡。

他揉着发沉的太阳穴坐起身,满脸郁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古代这早膳时间简直反人类,分明是逼着人把“熬夜”和“早起”凑成一对冤家。

强压着吐槽的冲动被伺候着洗漱完毕。

结果刚结束早膳,便被内侍引着往书房去。

远远就见书桌后立着个中年男子,一身藏青朝服熨得笔挺,袖口下摆的纹样都规规矩矩,只是那双手在袖中攥得发紧,脸上堆着的笑也带着几分刻意的讨好。

“微臣赵乐,参见三皇子殿下。”男子话音未落,便躬身行了个标准的君臣大礼,动作流畅得像是演练过千百遍。

江衍脚步没停,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下,目光扫过摊开的《资治通鉴》。

书童倒是机灵,精准翻到了今日该讲的章节。

他指尖在书页边缘轻轻点了点,余光却没离开赵乐。

这人鬓角已染了些霜色,瞧着比原身的生父还年长几岁,此刻额角却沁着一层薄汗,连垂在身侧的手都在微微发颤,哪有半分朝臣的从容?

“起来吧。”江衍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只抬手随意摆了摆。

待赵乐躬身起身,他才慢悠悠开口,尾音带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本殿瞧着,倒像是把你扔进了冰窖里,本殿就这么可怕?”

这话一出,赵乐的笑容瞬间僵住,忙又往前凑了半步,腰弯得更低:“殿下说笑了!您丰神俊朗、气质非凡,更兼聪慧过人,是朝野皆知的奇才。只是微臣学识浅薄,比不得张大学士那般博古通今,能为殿下授课,实在是惶恐又惭愧。”

“张大学士?”江衍捕捉到关键信息,语气依旧随意,仿佛只是随口一提,“他怎么样了?”

他垂着眼帘翻书,余光却紧紧盯着赵乐的反应。

就现在的观察来看,他对这些“老师”应该只是抱有一定的耐心,就像是捕食者在玩猎物一样。

不高兴了,就会处置他们了。

可朝臣并非奴才,原身为何可以针对他们?

赵乐这副怕得要死的模样,倒让他更想探探底。

赵乐果然被问得一怔,手忙脚乱地擦了擦额角的汗,声音都比刚才低了些:“回、回殿下,太医院说张大学士还需静养两月,待气血调和便无大碍。”

“嗯。”江衍应了一声,忽然将脚搭在书桌边缘,动作随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今日本殿不想上课,不如——聊聊别的。”

赵乐脸上的汗又冒了一层,却不敢有半分异议,只陪着笑问:“殿下想聊什么,微臣定知无不言。”

“先说说你自己。”江衍抬眼看向他,目光锐利得像是能穿透人的心防,“你入朝多久了?”

赵乐忙答:“回殿下的话,今年十月便满六年了。”

江衍没接话,只静静地看着他,那目光不凶,却带着一种审视的压迫感,看得赵乐如坐针毡,后背的朝服都被汗浸湿了一片。

直到赵乐的呼吸都开始发紧,他才慢悠悠抛出正题:“万寿节快到了,皇祖母的寿礼,你觉得本殿该送些什么?”

这话一出,赵乐明显松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连笑容都真切了些:“殿下的丹青和书法本就是一绝,往年太后娘娘见了都赞不绝口,今年若能再添些新意,比如绘一幅《百寿图》,或是写一卷《孝经》,定能讨太后欢心。”

“年年都是这些,未免太敷衍了。”江衍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皇祖母久居深宫,我们这些孙辈本就少见,若不能让她老人家真心笑一回,送再多东西又有什么用?”

赵乐闻言,眼神闪了闪,犹豫了片刻才压低声音:“微臣斗胆进言,据微臣所知,太后娘娘似乎格外偏爱玉镯。”

江衍挑眉,身子微微前倾,语气里多了几分探究:“哦?你怎么知道的?戏弄本殿,本殿可饶不了你啊。”

这话带着点敲打意味,赵乐顿时慌了,忙解释:“殿下明鉴!微臣的上司是两朝老臣,之前休沐时闲聊,偶然提起太后娘娘有一只暖玉镯,色泽莹润,是先皇所赐,娘娘素来宝贝,几乎从不离手。微臣绝无戏耍殿下之心啊!”

他说得急切,额角的汗又滚了下来,连声音都带了点颤。

江衍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已有了数。

这话半真半假,赵乐的上司或许提过,但他敢说出来,定是存了“表忠心”的心思。

“倒也算你有心,信你几分。”江衍收回目光,将脚从书桌上放下,指尖重新落在《资治通鉴》上,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平淡,“好了,寿礼的事本殿知道了,现在——开始上课吧。”

赵乐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忙躬身应下,拿起书卷的手终于不再发抖。

只是他没看见,江衍垂着眼帘时,嘴角勾起的那抹极淡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