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一团柔和的白光突然在影厅中央亮起,光晕里渐渐勾勒出个半虚半实的少年身影。
是小光。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眉眼间还是记忆里温和的模样,只是周身的光芒带着点透明的质感,像随时会被风吹散。
“姐姐。”他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疼惜。
小花猛地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肩膀绷得紧紧的:“你走开。”
“姐姐,别这样。”小光急切地往前挪了两步,想去拉她的手,光芒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我维持不了太久的,这黑气会慢慢吞掉你的,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你走!”小花突然歇斯底里地吼起来,周身的黑气被她的情绪牵动,疯狂地翻涌着,“别管我!这是我的选择!我就是要跟那些畜生同归于尽,一起烂在这里!”
小光的光芒明显暗淡了几分,身影也变得更透明了些,像是快要支撑不住。
他看着姐姐被黑气缠绕的模样,眼里满是心疼,却没再劝,只是默默承受着她的怒火。
江衍看着少年虚弱的样子,轻声道:“谢谢你帮我开锁,还有拿到胶片,也谢谢你……救了我。”
小光转过头,对他露出个温柔的笑:“不客气。胶片是你们应得的,你和他,都做了跟我一样的选择呢。”
他看向一旁还在抹眼泪的林聪,眼里带着感激:“他为了我姐姐,去反抗过王总,虽然……虽然没什么用,但我知道,他尽力了。其实胶片不是我送的,是它自己会找到帮助了姐姐的人。”
“你姐姐……好像忘了很多事。”江衍的声音放得很轻。
小光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回小花身上,那眼神温柔得像一汪春水:“剩下的,就由我来说吧。”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那些温暖的片段:“以前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从小到大,我好像没为你做过什么。唯一觉得像样的,就是生病那时让你好好考试,没想到……那也是个陷阱。”
说到这里,他的光芒又暗了暗,语气里满是自责。
“姐姐,成为你的弟弟,我很开心。”小光的声音越来越轻,身影几乎要融进空气里,“但如果有下辈子,希望你不要再遇到我们了,找个好人家,做个普通的女孩,快快乐乐的长大,就……就好好活一次。”
话音落下,小光的身影渐渐化作无数光点,像细碎的星辰,轻轻落在小花身上。
那些光点触到黑气时,竟让它们温顺了几分。
最后,所有光芒都汇入了身后的屏幕,小花僵在原地,肩膀微微颤抖着。
屏幕上的光影再次流动,这一次,镜头追随着小光的身影。
他四处寻找姐姐,学校、家附近的小巷、甚至是码头,可所有地方都只有空荡荡的风。
直到那天,他趁父母不注意,偷到了父亲书房的钥匙,颤抖着打开那个紧锁的柜子,又凭着自学的黑客技术,一点点破解了电脑里的加密文件,真相像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原来姐姐不是去打工了,而是被他们亲手送进了地狱。
小光将所有证据复制到U盘里,攥着那个小小的存储器,眼里燃着少年人孤注一掷的决心。
他要去报警,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可他刚走到门口,就被父亲拦住了。
书房里的隐藏摄像头,早已记录下了一切。
他被关了起来。
或许是觉得已经“损失”了一个孩子,或许是残存的父爱作祟,父母没打他,也没骂他,只是销毁了他身上所有的电子设备,连手机都换了新的。
他们以为这样就能困住他。
一年半以后,小花回来了。
不是以任何体面的方式,而是被送进了本市一家不起眼的疗养院,像处理一件废弃的垃圾。
她躺在病床上,浑身没有一块好皮。
胳膊上是密密麻麻的烟疤,背上交错着深褐色的鞭痕,小腿上留着狰狞的烫伤,脖颈处还有青紫的咬痕。
医生说,她的内脏受了严重损伤,连基本的排便和行走功能都丧失了,只能靠输液吊着一口气。
她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脸颊凹陷,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
大多数时候,她都认不出人,只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在小光的再三恳求下,父母最终同意了他去疗养院看一次小花。
他们怕小花这副模样刺激到小光,更怕这个“废了”的女儿会拖累他们。
女人尤其明显,提起小花时总是皱着眉,语气里满是不耐:“人回来就行了,还能指望什么?别再折腾了。”
父亲则沉默得多,每次被问起,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只说要好好让小花活着。
疗养院的消毒水味呛得人难受。父母去找主治医生“了解情况”。
其实是想问问能不能减少些治疗费用,小光趁机溜进了小花的单人病房。
距离小花回来已经两个月,她还是那副呆滞的样子,精神似乎“稳定”了些。
小光慢慢走过去,轻轻握住她满是疮疤的手。
那只手冰凉、僵硬,指尖的皮肤粗糙得像砂纸。
“姐姐。”他轻声唤道,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小花的眼珠动了动,没有焦点的视线机械地转向他。
下一秒,她突然伸出手,开始笨拙地撕扯自己的病号服,双腿也下意识地想张开,那是在岛上被反复训练出的本能,早已刻进了骨髓。
小光的心脏像被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猛地别过头,眼眶瞬间红透,他的姐姐今年也不过十五岁啊。
他用最快的速度帮她拉好衣服,又把被子裹紧,声音哽咽却异常坚定:“姐姐,是我,我是小光。别怕,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一定会。”
少年人的承诺掷地有声,可他能做的,似乎只有报警这一条路。
趁着父母和医生谈话的间隙,他悄悄推着轮椅,将小花带离了疗养院,一路朝着市公安局的方向跑。
轮椅在柏油路上发出“咯吱”的声响,像在为这对姐弟的命运悲鸣。
小花的消失很快惊动了院方,父母发现小光不见了,稍一联想就明白了他要做什么,立刻驱车追了上来。
他们最终在河边堵住了姐弟俩。
父母、疗养院的护工,围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圈,将轮椅和小光困在中间。
“小光,跟我们回去!别添乱!”母亲第一次对小光疾言厉色,眼里的烦躁压过了担忧,她实在不想再为这个“废了”的女儿耗费精力。
小光把轮椅往身后拉了拉,自己挡在前面,脚下就是湍急的河水。
“你们别过来!”他的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再过来一步,我就带着姐姐跳下去!”少年人用生命做威胁,竟真的暂时镇住了他们。
父亲看着河水里映出的小光的脸,又看看轮椅上毫无反应的小花,喉结滚动了一下,想说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时,疗养院的护工突然动了,他们受了王总的嘱托,必须把人带回去。
两个高大的男人猛地冲上前,伸手就去抢轮椅。
“姐姐!快跑啊!”小光一边死死护着轮椅,一边回头朝小花嘶吼,声音里满是绝望。
可轮椅上的小花,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眼神空洞,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