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百货大楼短短一周,就成了附近街区居民茶余饭后绕不开的“奇谈”。
清晨六点,室外安全区的早餐铺准时“苏醒”,智能烹饪设备发出轻微的嗡鸣。
穿着碎花睡衣、睡眼惺忪的阿婆打着哈欠,手里紧紧捏着那张泛着淡淡微光的诸天交易卡,在冰冷的点菜机前磨磨蹭蹭。
她眯着老花眼,手指在光滑的屏幕上试探性地滑来滑去,嘴里还嘟囔着:“这新鲜玩意儿,字儿小得跟蚂蚁似的,可比菜市场挂着的价目表复杂多喽。”
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凭着直觉选了份最合口味的艇仔粥。
不过三分钟,银灰色的智能服务生便推着餐车悄无声息地滑到桌前,白瓷碗里的粥冒着袅袅热气,鱼片透着粉嫩的光泽,花生粒颗颗饱满,香菜末翠绿欲滴。
阿婆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送进嘴里,先是眉头微蹙,随即眼睛“唰”地亮了,这鲜甜的滋味,带着恰到好处的烟火气,鱼肉滑嫩,米粥绵密。
她咂咂嘴,心里暗叹:“难怪年轻人都往这儿跑,是有点门道,这米怕是用了好料子,熬得火候也刚刚好。”
上午的食品超市永远是最热闹的地方,各色人等摩肩接踵,空气中弥漫着生鲜区的淡淡腥气、烘焙区面包的甜香和零食区的浓郁奶香,交织成一股奇特的味道。
活鱼区的巨大水箱里,海鱼、河鲜在清澈得能看见池底鹅卵石的水里游得欢快,鳞片在顶灯的照射下闪着莹润的光。
一位穿着洁白厨师服的大叔背着手,对着水箱里一条肥美的东星斑啧啧称奇,他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鱼身,那鱼像是通人性般摆了摆尾巴。
大叔语气里满是赞叹:“这新鲜度,在香港怕是找不出第二家,你看这眼珠子精气神足得很!”
他爽快地用交易卡在感应区一刷,买下了这条鱼,转身又直奔零食区,麻利地搬了两箱进口巧克力,嘴角噙着藏不住的笑:“囡囡念叨好几天了,就等着这个牌子的黑巧,这下该高兴得蹦起来了。”
烟酒区前,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压低声音交谈,他们的目光像探照灯似的,频频扫过货架上层那些标着“特殊位面专供”的香烟,包装盒上的花纹繁复奇特,透着一股神秘的异域气息。
其中一人喉结动了动,咽了口唾沫,似乎有些心动,但最终还是互相递了个眼色,选了常见的品牌。
只是结账时,他们眼角的余光仍忍不住往那些特殊香烟上瞟。
二楼百货超市的服装区最受年轻人追捧,音乐播放器里放着时下最流行的歌曲,节奏感十足。
这里的衣服像是被施了魔法,每隔十天就换一套风格,总能精准地戳中潮流的脉搏。
今天还是复古港风的喇叭裤、花衬衫,挂得满满当当,明天可能就挂满了带着金属光泽、线条凌厉的未来科技感服饰,让人眼花缭乱。
一个染着亮眼蓝发的女孩对着试衣镜,兴奋地比划着一件黑色皮衣,皮衣的质感柔软又挺括,领口的金属拉链泛着冷光。
她忍不住在镜子前转了个圈,裙摆扬起好看的弧度,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挑了挑眉。
旁边的智能导购员立刻有了反应,它伸出灵活的机械臂,适时递过一双黑色马丁靴:“这件皮衣采用某位面特殊面料,防风防水,还能……”
它顿了顿,电子眼闪了闪,似乎在筛选最合适的词汇,“带来些许安心感。”
女孩愣了愣,低头摸了摸皮衣的面料,不知怎的,指尖传来的温度竟让她莫名觉得这话很可信。
她咬了咬唇,果断拿起交易卡:“包起来,这双鞋也一起要了,搭配着正好。”
三楼的特色商品专卖场则是另一番景象,灯光比楼下暗了几分,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玄妙。
特殊商品专卖店前,总有几个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戴着黄铜罗盘的人徘徊。
他们不像其他顾客那样急着挑选,而是眯着眼,盯着货架上那些黄纸红字的平安符,指尖还在悄悄捻着诀,嘴里念念有词,似乎在感应符箓里是否真的藏着灵力。
一个术士模样的中年男人拿起一枚铜制的风水阵盘,翻来覆去地看,手指在阵盘的纹路上来回摩挲,眉头微蹙,像是在解读某种密码。
最终他抬眼对智能导购员说:“这阵盘的纹路……走势奇特,阴阳流转的路子和寻常的不一样,不像是本地的路数。”
导购员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语气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此乃诸天精选,汇聚各地妙法。先生若有需要,可试用三日,不满意可随时退换,绝不推诿。”
奢侈品专卖店的灯光柔和得像一层薄纱,映得那些金银珠宝熠熠生辉,晃得人眼晕。
一位珠光宝气的太太在玉镯柜台前停留了许久,她的手指轻轻抚过一只翠绿的翡翠手镯,冰凉温润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开,让她恍惚间想起了过世的母亲——母亲生前也有一只类似的手镯,总在灯下给她讲过去的故事,说这手镯能保平安。
她的眼眶微微发红,指尖在手镯上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轻轻放下,叹了口气,心里想着:“再像也不是母亲那只了。”
旁边花店的香气丝丝缕缕地弥漫在走廊里,买花的多是些神情落寞的人,他们捧着花束,眼神茫然,仿佛这一束娇艳的鲜花能驱散心头积压已久的阴霾,带来片刻的慰藉。
明楼和汪曼春守在收银大厅,耐心处理着各种问询。
汪曼春那双锐利的眼睛像是能洞察人心,总能从顾客的只言片语、细微神态中捕捉到有用的信息——比如那个买了三瓶烈酒的男人,结账时手都在抖,说话结结巴巴,眼神闪烁不定,像是在害怕什么,总时不时往窗外瞟,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追着他。
她不动声色地记下这些细节,手指在记录表上轻轻敲了敲,心里暗自思忖:“这人怕是遇到了什么麻烦,雾影那边说不定有异动。”
明楼则沉稳地应对着各种突发状况,无论遇到多棘手的问题,他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意,语气温和却有力量,让人莫名安心。
刚才有个小孩不小心打翻了牛奶,家长急得满头大汗,他只是笑着递过纸巾,轻声说:“没事,让智能清洁员处理就好,孩子没烫到吧?”
一句话就安抚了对方焦躁的情绪。
明宇和小明推着补货车在货架间穿梭,补货车的轮子在地面滑过,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明宇身强力壮,脚步稳健,搬起重物来面不改色,那些沉甸甸的饮料箱、大米袋在他手里轻得像玩具,他一边搬还一边对小明说:“你小心点,别碰着货架上的玻璃罐,易碎。”
小明则心思细腻,眼睛总能发现哪个货架的标签歪了,哪个商品摆放得不够整齐,他会悄悄扶正,还会在本子上仔细记下,生怕出一点差错。
看到一排薯片有几袋被顾客翻得歪歪扭扭,他立刻上前一一摆好,嘴里念叨着:“要对齐才行,不然看着乱糟糟的。”
明悦和明萱在艺术品专卖店帮忙。
明悦性子温婉,说话轻声细语,正耐心地给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讲解一幅山水画的意境。
“您看这山间的云雾,用的是米家山水的笔法,朦胧中透着灵动,就像我们这城市被雾笼罩时,隐约露出的轮廓,有种别样的美,您说是不是?”
老人听得入了神,频频点头,眼里满是赞许:“姑娘说得在理,我年轻的时候也见过这样的雾,只是没这么浓。”
明萱则像只灵活的小兔子,在货架间跑来跑去,扎着的两个小辫子一甩一甩的。
她悄悄整理着被顾客碰乱的雕塑摆件,踮着脚尖,把一个歪了的小天使雕塑摆正,还轻轻拍了拍雕塑的底座,小声嘀咕:“站好啦,不然会摔下来的。”
午后,那台神秘的盲盒卡牌机准时出现在安全区中央,通体漆黑,只有一个插卡口闪烁着微光,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孩子们最是兴奋,一个个蹦蹦跳跳地排着队,把交易卡小心翼翼地插进机器,小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得溜圆,满心期待,手心都攥出了汗。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男孩抽到了“餐厅打折卡”,高兴得原地跳了起来,举着卡牌冲向不远处的父母,大喊着:“爸爸妈妈,我们今晚可以去吃大餐啦!”
一个穿着职业装的白领运气就没那么好了,抽到“谢谢惠顾”后,懊恼地跺了跺脚,嘴里嘟囔着“什么破运气”,却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混沌色的卡牌背面,眼神里带着一丝不甘和好奇。
心里想着:“下次再来试试,说不定就能中个好东西。”
傍晚的艺术演出舞台前围满了人,里三层外三层,连过道上都站满了踮着脚张望的人,议论声、笑声此起彼伏。
智能艺人站在舞台中央,穿着精致的礼服,唱着一首首经典的粤语老歌,那嗓音醇厚婉转,与原唱几乎无二,连尾音的颤音都模仿得恰到好处。
台下的人们跟着轻轻哼唱,有的人闭上眼睛,手指在膝盖上打着节拍,脸上露出久违的、放松的笑容,仿佛暂时忘却了这座城市的诡秘和压抑。
明楼站在店铺门口,双手插在口袋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他忽然觉得,这座时常被雾气笼罩、充满未知的诡秘城市里,也藏着这样寻常的、触手可及的温暖,像冬日里的一缕阳光,不炽烈,却足够暖心。
傍晚的雾气比往常更浓些,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远处的建筑只剩下模糊的轮廓。
淡金色的安全区光幕在暮色中泛着柔和的光,像一层坚实的屏障,将楼内的喧嚣暖意与外界的沉郁冰冷隔绝开来。
演出舞台旁,一个卖唱的老人收起落满灰尘的吉他,琴盒里躺着几张零散的零钱。
“老先生,进来歇歇吧。”汪曼春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姜茶,语气温和得像春日里的微风,“外面凉,进来暖暖身子。”
老人愣了愣,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像是没想到会有人注意到他。
他接过茶杯的手有些颤抖,杯壁的温度烫得他指尖微微一缩,却又舍不得放开那点暖意。
“这、这里能随便进吗?”他声音沙哑,带着不确定,“我、我没那么多钱……”
“安全区对所有人开放,不消费也能进来歇歇脚。”汪曼春指了指舞台旁的空座位,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智能艺人接下来要唱《念亲恩》,是首老歌,您或许会喜欢,就当听个响儿。”
老人浑浊的眼睛亮了亮,有了些许光彩。
他慢慢走进光幕,找了个角落的空位坐下,捧着那杯姜茶,小口小口地喝着。
姜茶的暖意从喉咙一路淌到胃里,渐渐驱散了积攒一天的寒气,也驱散了心里的拘谨。
当熟悉的旋律响起,他跟着轻轻哼唱,声音不大,却很投入,眼角的皱纹里慢慢渗出了泪光。
那是他年轻时,常哄女儿睡觉时唱的歌,女儿总说爸爸唱得最好听,可如今女儿早已不在身边了。
就在这时,三楼特色商品区突然传来一阵争执声,打破了楼内的宁静。
一个穿道袍的年轻人怒气冲冲地把铜制风水阵盘“啪”地拍在柜台上,发出一声脆响,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青筋都露了出来。
“这阵盘根本镇不住邪!我昨晚摆在家里,本想图个安稳睡个好觉,结果雾影反而闹得更凶了!你们这是卖的什么假货!坑人呢!”
明楼闻声走过去,他先是看了看气得浑身发抖的年轻人,眼神平静,然后弯腰拿起那枚阵盘,仔细检查了一番,手指在阵盘上轻轻拂过。
很快,他发现阵盘底座有一道细微的裂痕,像是被重物撞击过。
他直起身,目光平和地看向年轻人:“阵盘使用时,需避开潮湿环境与剧烈震动,否则会影响其功效。您放置的位置……是否符合要求?”
“我、我放在客厅正中央,平平整整的,怎么会有问题?”年轻人梗着脖子,声音却有些发虚,在明楼平静而深邃的目光下,他渐渐气短,声音越来越小。
“就是、就是半夜起夜时,不小心被凳子绊了一下,手一滑,把它碰倒了……当时想着应该没事,就没在意……”说到最后,他的头几乎要低到胸口,脸颊发烫。
汪曼春适时从旁边拿过一份说明书,递到年轻人面前:“阵盘材质特殊,内部灵力流转精密,轻微磕碰便会影响灵力运行。我们可以为您修复,只是需要支付50诸天币的手续费,您看可以吗?”
年轻人看着阵盘上的裂痕,又看了看说明书上的注意事项,脸涨得比刚才更红了,一半是羞的,一半是急的。
他最终从口袋里摸出交易卡,有些不好意思地递过去:“修、修好吧。说实在的,这阵盘……其实挺好用的,没坏之前,白天家里的阴翳确实少了些,住着也舒服多了,是我自己不小心。”
修复阵盘的间隙,明宇推着补货车经过零食区,他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小明,指着货架说:“你看,巧克力又空了一格,早上那个厨师大叔说他女儿爱吃这个牌子,估计是他买的,看来是真喜欢。”
小明凑近一看,果然少了一排,他赶紧拿出记录册,认真地记下:“行,我记下了,明天一早就让智能库管员多补两箱,省得又卖断货,到时候小朋友们该失望了。”
艺术品区里,明悦正小心翼翼地帮一位太太把一幅水墨画打包,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太太看着画框上精致的雕花,眼神有些恍惚,轻声道:“这画里的山,起伏的轮廓像极了我故乡的山。自从这雾越来越大,封了路,就再没回去过,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老房子还在不在。”
明萱抱着一个陶瓷小兔子走过来,把兔子轻轻放在太太手边,仰着小脸认真地说:“阿姨,这个兔子会带来好运气的,每次看到它们,我就觉得开心,你看着它,也会想起好事情的。”
太太被小姑娘认真的模样逗笑了,眼眶却又有些发热,她摸了摸明萱的头:“谢谢你呀,小姑娘,阿姨收下这份好运,也祝你天天开心,像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