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了。”苏瑶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我会配合他的。”
汪曼春见她松了口,眼中露出欣慰的笑意,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这就对了,眼下你们是最该同心协力的时候。”
一旁的明悦和明萱也凑了过来。
明悦性子细腻,手里正拿着几张素笺,上面工工整整地抄录着苏家布庄近半年来的往来账目。
她柔声说道:“我把布庄的账目都核对过了,每一批送往宫中的贡品都有详细的记录,包括织造工匠、用料来源和验收日期,这些或许能作为佐证,证明苏家从未用过劣质布料。”
明萱则性子爽朗,手里提着一个小巧的竹篮,里面装着几样刚做好的点心,她把篮子往桌上一放。
笑着说:“这些天大家都忙得没好好吃饭,我做了些绿豆糕,解解暑气。我们吃饱了才有力气继续查案,总不能让坏人看了笑话。”
她说着,拿起一块递到李逸尘面前,“你也尝尝,补充点力气,接下来递状纸可不是件容易事。”
李逸尘接过绿豆糕,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脸颊微微泛红:“多谢明萱姑娘。”
他咬了一口,清甜的滋味在舌尖散开,心里却暖烘烘的,仿佛这些天的疲惫都被这口甜意冲淡了些许。
明宇则在一旁继续调试着主管徽章的扫描功能,确保所有数据都已妥善保存。
他抬头说道:“我把扫描结果做成了两份,一份留底,一份整理成图文并茂的册子,这样递交给官府时,他们能看得更清楚。
而且我还在里面标注了苏家布料的独特防伪标记——每一批贡品布料的边角都有一个极小的‘苏’字暗纹,那劣质布料上根本没有,这也是个重要证据。”
按照明楼的计划,李逸尘(在苏瑶身体里)捧着整理好的状纸和扫描册子,再次前往官府。
这一次,他先在府衙外徘徊了片刻,仔细观察着进出的官员,试图从他们的神色中捕捉到一丝线索。
当看到一个穿着青色官袍、面容和善的中年官员走出来时,他眼睛一亮——那是之前父亲资助过的一位老秀才,如今在府衙里担任文书。
李逸尘连忙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张文书,小女苏瑶,有一事相求。”
张文书认出了“苏瑶”,脸上露出同情之色,叹了口气:“苏姑娘,你家的事我听说了,只是……”
“张文书,”李逸尘打断他,语气恳切,“我知道此事难办,但我有确凿证据证明苏家是被诬陷的。您看,这是布料的比对结果,还有账目记录,求您帮帮忙,把这些交给能做主的大人。”
他将状纸和册子递过去,眼神里满是期盼。
张文书犹豫了片刻,看着李逸尘眼中的真诚,又想起苏父往日的恩情,终究点了点头:“好吧,我试试看。但你也别抱太大希望,周记布庄那边……”
“谢谢您!只要能递上去就好!”李逸尘感激地说道。
与此同时,苏瑶(在李逸尘身体里)也没闲着。
她穿着李逸尘的官服,来到吏部,找到了一位与李家素有往来的王侍郎。
她屏退左右,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略说了一遍,然后拿出明楼帮忙查到的一些线索——周记布庄最近与一位负责贡品验收的官员往来密切,行踪颇为可疑。
王侍郎听完,眉头紧锁:“竟有此事?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就不是简单的商业诬陷了。”
他看着苏瑶,眼神严肃,“你有把握吗?这要是查下去,恐怕会牵扯出不少人。”
“晚辈有十足的把握,”苏瑶语气坚定,“苏家不能平白受冤,那些徇私枉法之人也该受到惩处。还请王侍郎主持公道。”
王侍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我会让人暗中调查那位验收官的行踪,你等我消息。”
几天后,就在众人焦灼等待之际,老御史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他不仅收到了李逸尘递去的证据,还通过自己的人脉查到了周记布庄买通验收官、用劣质布料调换苏家贡品的铁证。
老御史当即上奏朝廷,弹劾周记布庄和相关官员。
皇帝震怒,下令彻查。
很快,真相大白于天下。周记布庄老板被革去功名,抄没家产,相关涉案官员也被一一问责。
苏父出狱那天,阳光格外明媚。
苏瑶和李逸尘带着家人在监狱外等候,看到父亲走出大门的那一刻,苏瑶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抱住了父亲,泪水夺眶而出:“爹,您终于出来了!”
苏父拍着她的背,声音哽咽:“好孩子,让你们受苦了。”
李逸尘也走上前,对着苏父深深鞠了一躬:“伯父,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苏瑶,照顾苏家。”
苏父看着他,眼中露出欣慰的笑意:“好孩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苏家布庄重新开张那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明楼一家也前来道贺,诸天阁的伙计们还特意送来一块写着“诚信为本”的匾额,挂在布庄最显眼的位置。
苏瑶站在李逸尘身边,看着眼前热闹的景象,心中感慨万千。
她转头看向李逸尘,两人相视一笑,眼中的隔阂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暖意。
或许这场风波带来了太多的伤痛,但也让他们看清了彼此的真心,更让他们懂得了,只要心怀正义,团结一心,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阳光洒在布庄的朱漆大门上,也洒在每个人的笑脸上,仿佛预示着苏家更加光明的未来。
诸天阁的餐饮楼里,木质窗棂被岁月摩挲得泛起温润的光泽。
几株不知何时攀附上的绿藤,正趁着午后的暖光肆意舒展着腰肢,细小的卷须像孩童的手指般轻轻勾着窗格,叶片上细密的绒毛沾着细碎的阳光,远远望去。
午后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叶隙,在青灰色的砖地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风一吹,光斑便跟着轻轻摇晃,调皮地跳着圆舞曲。
空气中弥漫着龙井的清幽茶香,那香气带着雨后青山的甘冽;隔壁点心坊飘来的桂花糕甜香,裹着秋日暖阳的醇厚。
还有后院竹林送来的清冽竹息,透着草木的清爽——三种气息缠绕着、交融着,在鼻尖漾开一片熨帖的安宁,让人不自觉地放缓了呼吸,连心跳都跟着轻了几分。
苏瑶与李逸尘相对坐在临窗的梨花木桌旁,桌上的青瓷茶杯里,碧螺春的叶片早已舒展开又沉沉地伏在杯底,只在杯壁上留下一圈浅浅的、如同月牙般的茶渍。
往日里只要两人碰面,便剑拔弩张、仿佛随时会燃起战火的气氛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历经风雨后的平静。
“谢谢你。”苏瑶先开了口,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轻轻落在平静的水面,却清晰地在空气中漾开一圈圈涟漪。
她此刻用着李逸尘的嗓音,少了几分自己平日的清亮婉转,多了些沉稳的质感,说出的话也仿佛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先压在心头,又轻轻落进尘埃里。
她看着对面那张属于自己的脸,柳叶眉此刻舒展着,没了往日的紧绷;往日里总带着几分倔强的眼尾,因李逸尘惯有的温和神情而添了几分柔和,连唇角都自然地带着一丝浅弧,像是含着笑意。
李逸尘摇摇头,目光落在她身上——准确说,是落在自己那具熟悉的躯壳上。藏青色的官袍衬得身形愈发挺拔,只是领口处因连日奔波有些微的褶皱,袖口也沾了点不易察觉的灰尘,反倒添了几分真实的烟火气,少了往日的疏离。
他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每个字都像是经过心口反复掂量、打磨,才轻轻吐出来:“该说谢谢的是我。”
他顿了顿,视线不自觉地飘向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茶,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顺着瓷面缓缓滑落,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像极了这些日子里数不清的焦灼夜晚,他独自坐在灯下,指尖捏着泛黄的卷宗,冷汗浸湿的衣襟,贴在背上冰凉一片。
“以前总觉得你被困在后宅,每日只知柴米油盐、针线女红,见识短浅得很。”
说到这里,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属于苏瑶的唇瓣本就柔软,做出这个动作时,竟有种奇异的坦诚,露出内里从未示人的真心。
“如今才知,你的坚韧和通透,远胜过我。那般绝境里,你还能沉下心找证据、想办法,换作是我,未必能做到。”
苏瑶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眸中的复杂情绪。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茶杯边缘,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上来,流过手腕,却没让她觉得冷,反倒像是一股清醒的力量,让她清晰地想起那些奔波的日夜。
踩着晨露去诸天阁找明楼商议,鞋尖沾着草屑;顶着烈日去仓库核对布料,额角的汗滴进眼里,涩得睁不开;披着月光在灯下整理账目,指尖被算盘珠磨得发红……
“你也……并非如我想的那般冷漠。”
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像初春融化的雪水,悄悄浸润着土地。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画面:那天她隔着虚掩的门缝,看见“自己”——也就是李逸尘顶着她的身份,一瘸一拐地从外面回来,月白色的裙摆下露出的脚踝红肿着,显然是脚底磨出了水泡,每走一步都透着隐忍的疼,却咬着牙没哼一声。
可他进门时,却只是匆匆用帕子擦了把汗,脸上带着故作轻松的笑,扬着手里的纸卷说“有新线索了”,半句疼也没喊过。
“那日在牢外,你对我父亲说,定会还苏家清白,那一刻,你眼里的坚定……”
她抬眼看向他,目光坦诚得像一汪清泉,映着窗外的天光。
“我忽然觉得,或许我们都错看了彼此太久。”
正说着,明悦端着两碟刚出炉的桂花糕走了过来。
她穿着水绿色的襦裙,裙摆随着脚步轻轻摆动,像朵含苞的荷叶,沾着清晨的露水。
白瓷碟子里,金黄的糕点被切成精巧的菱形,表面光滑油亮,上面撒着细碎的、金灿灿的桂花,热气袅袅升起,带着清甜的香气,像只无形的手,轻轻拂过心尖,瞬间驱散了空气中残存的些许沉重。
“尝尝这个?”她笑着把碟子放在两人中间,眼神灵动地在他们脸上转了一圈,带着点小姑娘的促狭。
“用我们农场新收的桂花做的,苏姐姐以前不是总说,李公子爱吃这个吗?”
苏瑶和李逸尘同时一怔,对视的瞬间,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尴尬,脸颊都微微发烫,连耳根都染上了浅红。
但那尴尬里,又裹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轻轻裹住了心,暖得让人想叹息。
李逸尘率先回过神,拿起一块桂花糕,用着苏瑶那双纤细白皙的手,指尖因紧张而微微收紧,指节泛出浅浅的白,动作有些笨拙,递到苏瑶面前时,手腕还轻轻晃了一下,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你……也尝尝?”
苏瑶(用着李逸尘的手)接过来,指尖触到糕点的温热,那温度顺着皮肤蔓延到心底,心里忽然一软。
她咬了一小口,熟悉的甜香在舌尖散开,混着桂花独有的清芳,不浓不烈,恰到好处,是记忆里的味道。
恍惚间,仿佛回到了没和离前的那些午后:她坐在窗前的梨花木桌旁做针线,阳光透过窗棂落在绣绷上,金线在布面上闪着光;他就在对面的案几前看书,书页翻动的声音“沙沙”作响,格外清晰。
偶尔他抬头,目光撞进她眼里,她便会笑着递上一块刚蒸好的桂花糕,他接过去时,总会顺带捏捏她的指尖,低声说句“还是你做的最合心意”。
不远处的茶座旁,汪曼春正低头给明楼续茶,青瓷茶壶的壶嘴倾斜,琥珀色的茶水缓缓注入杯中,泛起细密的泡沫。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这边的动静,悄悄对明楼眨了眨眼,眼底带着促狭的笑意。
明楼抬眼望去,见两人捧着桂花糕,虽没再多说什么,可眼神交汇时的柔和,指尖相触时的微颤,已有了种无需言说的默契,便也回以一笑,眼中满是了然与欣慰。
这场突如其来的家族风波,像一场猛烈的暴雨,冲刷掉了浮在表面的尘埃与误解,竟成了他们感情的催化剂,让他们在共渡难关的过程中,真正剥开了彼此的伪装与偏见,看到了藏在心底最真实的模样与真心。
窗外的竹影被风拂得轻轻摇晃,将阳光筛得更碎了,无数细小的光斑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虽说是错位的,却透着奇异的和谐),温暖得像一个迟来的拥抱,温柔地笼罩着他们,仿佛在低声诉说着:往后的日子,会是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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