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郑主!”阮七激动地跪倒在地,声音因急促而颤抖:“主公!郑主!巴达维亚的红毛夷总督康拉德阁下答应了!他答应了!”
“慢慢说!具体如何?”阮福屏一把抓住阮七的肩膀,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郑梉也屏息凝神,身体微微前倾。
阮七缓了口气,语速飞快地回禀:“巴达维亚的康拉德·范·德林根总督接见了小人。他听闻明国势力南下,亦深感忧虑,认为这破坏了南洋的……呃……‘贸易自由’。”
阮七努力回忆着荷兰人的说辞:“总督阁下说,明国在台员的行为已经证明了他们的野心。为了维护荷兰东印度公司在整个远东的贸易网络,他同意与我们结盟,给予有限度的支援!”
“他集结了一支由十五艘战舰组成的舰队,由经验丰富的雅各布·卡佩尔司令指挥。舰队将视情况介入安南沿海,寻找战机,打击明国海运线和孤立舰船,以牵制其海军力量!”
他继续道:“不过,康拉德总督的要求非常明确:事成之后,需将岘港、会安两港划为荷兰专属商站,并给予关税全免特权。同时,我们需预先支付一部分军费定金,并在战后承担所有开销,以白银或等值香料、丝绸结算。”
“好!好!好!”阮福屏连说三个好字,脸上瞬间涌起病态的潮红,多日来的压抑和恐惧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他用力拍着阮七的肩膀,“答应他!全都答应他!只要能把明人赶走,什么条件都可以谈!”
一向沉稳的郑梉此刻也难以抑制激动,他仰头看着被蕉叶切割的夜空,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随即脸上露出了数月来的第一个真正笑容,那是一种看到绝处逢生希望的笑容,带着一丝狰狞。
“天不亡我安南!红毛夷战舰犀利,海上经验丰富,明国那些看似庞大的船只,在真正的海战巨舰面前,未必是对手!”
但他比阮福屏更谨慎一些,追问道:“红毛夷是否提及他们前次在台员的失败?他们真有把握对付明朝的新式战舰?”
阮七连忙回答:“回郑主,小人试探过。荷兰人承认明军火器犀利,但他们强调,上次是陆战失利,非海战之罪。他们坚信在广阔海洋上,他们的战舰和炮术仍是顶尖的!此番前来,定要一雪前耻!”
这个解释完美地迎合了郑梉和阮福屏的期待和心理需求。他们相视而笑,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他转向阮福屏,眼中燃烧着野心的火焰:“阮主,机会来了!只要荷兰舰队能重创乃至消灭沈廷扬的水师,断了明军的海上支援和后路,李二苟的陆师便是孤军!届时,我们南北呼应,发动所有力量,未必不能将这所谓的‘天兵’赶下海!”
两人相视而笑,之前的不和与猜忌在这一刻似乎烟消云散,被一种名为“希望”的虚妄情绪所取代。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荷兰战舰炮火轰鸣,明军巨舰燃起熊熊大火沉入海底的景象,看到自己重新成为这片土地真正主人的未来。
然而,他们刻意忽略了一个关键问题:荷兰人为何如此“热心”?他们也并不知道,那位从尸山血海中杀出的明军主将李二苟和算无遗策的政委刘长青,对于他们可能的小动作,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或许并非救命的稻草,而是催命的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