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过摩挲着刀柄,告诉弟兄们,闯王已派刘宗敏来援,三日内必到。
副将欲言又止。李过知道他在想什么——潼关被围,刘宗敏自身难保,哪来的援军?但这谎言至少能让军心再撑一晚。
高一功呢?
还在府衙发怒,连斩了三个主张投降的文官。
李过叹了口气。他转身望向城外明军的营寨,那里灯火通明,隐约可见炮车正在就位。李默是认真的,明日辰时若不投降,洛阳将迎来一场血战。
传我令,一千轻骑寅时在东门集结,全部换百姓衣服。李过压低声音,每人只带三日干粮,兵器用布裹好。
那高将军...
李过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我自会说服他。
当李过回到府衙时,高一功正在擦拭他的雁翎刀。刀刃在烛光下泛着寒芒,映照出他铁青的脸色。
决定了?高一功头也不抬。
李过解下佩刀放在案上,寅时突围,走卢氏商道入汉中。
你走吧。高一功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几分癫狂,老子要留下来,让李默看看什么叫大顺男儿的骨气!
李过一把揪住他的领子:蠢货!留下来必死无疑!
那又如何?高一功猛地挣开,当年在商洛山,是谁带着十八骑把咱们从孙传庭手里救出来的?现在闯王在潼关死战,你让我当逃兵?
两人怒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最终李过松开手,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塞给高一功。
若...若突围不成,你就降了吧。李过声音沙哑,总得给老营留个种。
高一功将玉佩狠狠摔在地上:放屁!要死一起死!
玉碎的声音清脆刺耳。
寅时将至,洛阳东门的暗渠悄然开启。李过亲率两百精锐先行探路,其余人马随后。他们穿着粗布衣裳,武器藏在柴捆中,乍看就像逃难的百姓。
将军,有火光!
李过顺着亲兵所指望去,只见远处山脊上,一条火龙正蜿蜒而来。那不是明军的火把——清军的镶黄旗在月色下隐约可见。
狗鞑子...李过咬牙切齿,多铎这老狐狸!
他猛地拔出长刀:冲过去!能走几个是几个!
同一时刻,洛阳城头。高一功望着突然燃起的粮仓大火,嘴角扯出一丝惨笑。他早该想到,李过所谓的寅时点火不仅是掩护突围,更是要断了所有人投降的念想。
听着东城外的喊杀声,知道李过遭遇了清军,高一功握刀的手微微发抖,身后,粮仓的烈焰映红了半边天。
开南门。高一功突然道。
将军?
我说,开南门!降了!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洛阳城头时,李默在亲卫簇拥下策马入城。街道上满是尸体,那是被乱箭射死的百姓。一队明军押着五花大绑的高一功走来。
跪下!
高一功冷笑一声,突然暴起,额头重重撞在受降官鼻梁上,随着一声惨叫,周围的明军纷纷挺枪刺来,高一功不躲不闪,任由刺刀穿透胸膛,鲜血从嘴角溢出。
大顺...万岁...
李默冷眼看着这一幕,对身旁的宋铁道:记下今日——将来这些血,都要算在多铎头上。
城外,一匹战马驮着具插满箭矢的尸体缓缓走过。尸体右手仍紧握着刀,左眼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