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冲进卧室,胡乱地从衣柜里扯出几件衣服塞进背包。
动作又快又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擂鼓般的声响。
父亲在火场里……
母亲听起来也状态极差,刚才那声尖叫和手机掉落……
她不敢再深想下去。
背上背包,她看了一眼这个临时的、狭小的,却承载了她几年独立生活的“窝”。
没有丝毫留恋。
“砰”的一声,房门被用力关上。
走廊的声控灯应声而亮,照在她单薄却挺得笔直的背影上。
走进电梯,按下负一楼的按钮。
电梯下行时失重的那一刻,她的心也跟着往下沉。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许多画面。
小时候,父亲骑着二八大杠,把她放在前杠上,带她去赶集,风吹起他的衣角,带着皂角的清香……
她被祖母骂“赔钱货”,被其他孩子欺负时,父亲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只会默默把她拉到自己身后,用宽阔却微驼的背影挡住那些恶意……
还有最后一次离家,父亲送她到车站,塞给她一个厚厚的信封,嗫嚅着:“拿着……城里花销大……” 她不要,他急得眼圈都红了……
“爸……”
她低声喃喃,声音哽咽。
“你千万不能有事……”
电梯门开,她快步走向自己那辆二手小 polo。
刚拉开车门,手机又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江城本地号码。
她立刻接起,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年轻男子带着浓重哭腔和惊慌的声音:“姐!姐!是我,子峰!”
是小弟唐子峰!
“子峰!家里到底怎么回事?爸妈怎么样了?” 唐囡囡急切地问,声音发紧。
“姐……呜呜……铺子烧没了,爸……爸他没跑出来……” 唐子峰泣不成声,“妈受了刺激,晕倒了,现在在医院……姐,你快回来吧!大伯他们……他们都在医院,说要赶紧给爸办后事,说爸是自己用火不当才……才……”
唐子峰的声音充满了无助和恐惧。
“放他娘的屁!”
唐囡囡猛地爆了句粗口,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自己用火不当?
父亲做了一辈子豆腐,跟炉火打了一辈子交道,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而且,刚才电话里那些争吵和玻璃碎裂声又是什么?
大伯他们这么快就跳出来定性?还想快点办后事?
这分明是想掩盖什么!
一股冰冷的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冲散了她所有的慌乱和悲伤。
只剩下彻骨的寒和燃烧的恨。
“唐子峰你听着!”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在我回来之前,谁的话都不要信!尤其是大伯家的!看好妈,谁要是敢动爸……动爸的……遗体,你给我拼了命拦着!听到没有!”
“姐……我……我怕……”
“怕什么怕!” 唐囡囡厉声打断他,“唐子峰你是个男人!把腰杆给我挺直了!天塌下来,有姐顶着!”
或许是姐姐话语中的决绝感染了他,唐子峰的哭声小了些,带着鼻音应道:“嗯……姐,我等你回来。”
挂了电话,唐囡囡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
系安全带的时候,她的手还在微微发抖,但眼神已经彻底冷静下来。
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反而破茧而出的冷静。
透着狠劲。
她发动车子,引擎发出一声低吼,车灯划破地下车库的昏暗。
“自己用火不当?”
她冷笑一声,眼底没有一丝温度。
“好啊,我倒要回去看看,这场火,到底是怎么‘不当’起来的!”
“那些魑魅魍魉,有一个算一个,都给老娘等着!”
“卷是吧?”
“从今天起,我唐囡囡卷死你们!”
车子如同离弦之箭,猛地窜出车位,汇入江城凌晨寂寥却依旧灯火通明的街道。
车窗外,是飞速倒退的霓虹。
车窗内,是一张布满寒霜、决意掀起腥风血雨的脸。
父亲的疑案,母亲的安危,家族的阴谋,江城的水,深得很。
而她,唐囡囡,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