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昨夜审人时，看见的那个背影——黑袍，左耳有颗红痣，和他一模一样。
那是他。
也不是他。
是三百年前，那个逃走的守护者。
是他的前世。
“所以他们要复活的，不是魔宗。”灵悦声音很轻，“是那个创始人。”
“不对。”云逸摇头，“他们要复活的，是‘圣体’本身。”
空气凝了一瞬。
墨玄嗤笑：“你可真敢想。”
“不是我想。”云逸抬头，“是哑奴刚才说的——‘非你所得，乃你所归’。我不是捡到了这功法。我是……回来的。”
哑奴没否认。他缓缓抬手，竹简对准云逸眉心。一道光射入，不疼，却像有根针扎进脑子。
云逸眼前一黑。
画面浮现——石室、铁链、半本烧焦的册子。封皮沾着血，只露出半边“诀”字。
还有那个背影。
黑袍，左耳红痣，转身时，手里攥着半截玉簪。
云逸猛然睁眼，呼吸急促。
“那玉簪……”他嗓音沙哑，“是我娘留下的。”
没人说话。
苏璃忽然问哑奴：“你当年为何自毁金丹，守这本诀？”
哑奴喉头滚动。三个字浮现：我欠他。
“谁？”
哑奴不答。竹简微光一闪，照出他右手——那半截竹简的断口，竟与云逸玉簪的裂痕，严丝合缝。
云逸怔住。
墨玄倒抽一口气：“你们俩……以前认识？”
哑奴终于开口。声音如锈铁磨地，却清晰：“三百年前，我是他剑童。他死前，把诀交给我，说‘等一个残缺的人’。”
他顿了顿，喉结再颤：“我等了三百年。你，就是那个残缺的人。”
云逸站着，掌心金纹烫得像要烧穿皮肉。
灵悦忽然抬手，指尖凝出一缕寒气，不是攻击，而是轻轻探向他眉心：“你最近……是不是总梦见石室？”
云逸一怔。
他没说，但他梦见了。每晚都梦。铁链轻晃，有人低语：“该醒了。”
墨玄盯着他：“你体内的圣体之力，不是慢慢觉醒的。是有人在……叫你。”
苏璃低声问：“那口井呢？俘虏说的‘黑水三十七层’？”
哑奴竹简再动，画面浮现——地底深处，一口石井，井壁刻满符文，最底下，锁着一块黑晶。晶中封着半卷残册。
“那是残卷本体。”哑奴说，“三百年前，九位巨擘联手封印。井有三十七层台阶，每层泡在黑水里，是用九百个残灵根者的血祭成的。”
云逸忽然问：“谁在守井？”
哑奴喉头一颤。
三个字缓缓浮现：夜无殇。
空气瞬间冻结。
墨玄猛地抬头：“那个疯少主？他怎么会……”
“他是钥匙。”云逸说，“和我一样，天生残缺。但他们选他，是因为……他愿意被改造成壳子。”
灵悦突然抓住他手腕：“你不能去。”
“我得去。”云逸抽手，“那口井，是圣体的起点。也是终点。”
他转身要走。
哑奴忽然抬手，竹简横在面前。光一闪，一行字浮现：你若去，必死九次。
云逸停下。
“我知道。”他说，“但第九次，我会回来。”
他迈步出门，青衫下摆扫过门槛。左耳那颗红痣，在昏光里微微发烫。
灵悦站着，剑穗轻晃。青玉铃没响。
她忽然抬手，从发间抽出一根银针，刺破指尖，血滴掌心，凝成一颗红丸。
她吞了下去。
瞳孔瞬间泛起冰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