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抖得厉害,不是风刮的,也不是地在晃,是它自己在颤。云逸盯着那点寒光,手死死攥着剑柄,指节发白,血从虎口淌下来,顺着锈迹一滴一滴砸进沙里。他没松,也不敢松。
结界还在撑着,光幕薄得快透了,像张破纸,但没裂。四个人都还站着,或者至少没倒下,谁也没开口。
灵悦靠着冰墙,嘴边的血早干了,指甲抠进掌心,疼得她脑子还能转。她没看云逸,可那股断断续续的金纹气息还在——像坏掉的铃铛,响一下,停一下,但没哑。她知道他还活着。
墨玄瘫在地上,半边身子焦黑,手里攥着半截断簪,簪尖沾着黑血,像是刚从自己丹田里抠出来的。他喘得像破风箱,可嘴角还往上扯,笑得瘆人。
苏璃坐在断碑边上,七根银簪剩六根,三根断在阵眼,两根插在肩上,还有一根卡在肋骨缝里,动都不敢动,怕蚀魂丝顺着经脉往上爬。
云逸慢慢抬头,扫了一圈,嗓子哑得像砂纸磨石头:“还能撑?”
“你问错人了。”墨玄咧嘴,血牙露在外头,“我这身皮快烧没了,牙还在,咬不死他,也能啐他一脸。”
灵悦没理他,抬手抹了把脸,指尖沾血,往剑柄上一按:“你倒下前我不死,这话听过没?”
苏璃低笑一声,抬手把最后一根完好的银簪从发间拔下来,轻轻搁在掌心:“只要你们还认我是‘她’,我就不是祭品。”
云逸没再问。他低头看剑尖那点微光,忽然伸手,拇指蹭过玉簪裂口。温的,不是血的热,是种说不清的余温,像谁在脉里留了口气。
他闭眼,再睁时,眼神沉了:“结界撑不了多久。血纹会再生,他们不会给我们喘息。现在得知道他们下一步往哪走。”
“你想探?”墨玄冷笑,“现在谁还能动?你?我?还是她?”他斜眼看向苏璃,“你那魅惑术,怕是连野猫都勾不动。”
苏璃没恼,低头看掌心的银簪,指尖一寸寸划过簪身,像在数刻痕。她忽然抬眼,盯住云逸:“我不能用惑心术,但能‘回溯’。”
“回溯?”
“合欢宗有种法子,不迷人心,只借记忆。”她声音轻,却稳,“我能变成一个死人——一个他们认识的魔修侍女。后勤营换人勤,没人细看尸体脸。”
云逸盯着她:“会出事?”
“会。”她点头,“经脉里还有蚀魂丝,强催神识,可能当场崩脉。但……”她顿了顿,“我这张脸,他们熟。味道也熟。”
墨玄眯眼:“不怕被识破?”
“怕。”她笑了一下,“可我不去,你们谁去?你?烧成炭了。她?心脉快断了。你——”她看向云逸,“连站都站不稳。”
云逸没吭声。他沉默片刻,忽然抬手,剑尖在焦土上划出一道线。
金纹一闪,沙地裂开,模糊阵图缓缓浮现。
“北面。”他低声道,“废灵脉节点,守卫松。苏璃听到的‘松动’,不是偶然。”
灵悦闭眼,指尖按住玉簪裂口。片刻后睁眼,瞳孔泛起一丝冰蓝:“北边……有灵息在动。和那天毒针里的味一样,但更淡。每两个时辰,换防一次。”
墨玄咳出一口血,反倒笑了:“废灵脉?他们真当那是死路……可那是唯一能绕后直插中枢的缺口。守的是外门弟子,轮班换防,半柱香空档。”
云逸点头,剑尖点阵图:“三日后子时,换防间隙。只要有人从北口潜入,就能破阵眼。”
“然后呢?”墨玄冷笑,“你拖着残躯冲进去?灵悦拿命补阵?我拿烧焦的肺放毒?”
“不是我去。”云逸看着苏璃,“是你。”
苏璃一怔。
“你进去,混进后勤营,找阵眼位置、守卫轮次、调度口令。出来后,我们在北口外接应。”
“我一个人?”
“你不是一个人。”云逸看着她,“你进去,我们守结界,等你回来。你活着回来,我们就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