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干涩的唇瓣逐渐恢复了自然的、健康的淡粉色。蜡黄的肤色被一层极淡的、由内而外的莹润光泽所取代,仿佛久旱的土地得到了细微雨露的滋润,虽然底子依旧清瘦,却不再显得枯槁。最明显的是那双眼睛,长期的营养不良和精神压抑带来的浑浊与怯懦渐渐褪去,黑眸变得清亮通透,如同被细心擦拭过的黑曜石,偶尔流转间,会不经意地泄露出几分内里的沉静与疏离。
依旧是那副瘦削的身形,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旧衣,但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却已悄然不同。不再是那个仿佛随时会破碎消失的透明人,而是蒙尘的蛛网被轻轻拂开,露出了底下精心烧制的白瓷胚胎,虽未施釉彩,已见风骨。
接下来是衣服。
原主带来的衣物里,确实有一件勉强能被称为“礼裙”的裙子。款式是几年前的旧样,颜色是那种不扎眼但也绝不出挑的浅湖水蓝,料子普通,甚至因为保管不当而有些微微发旧。但比起其他那些更不合时宜的日常衣物,这已是唯一的选择。
云澈将其找出,仔细检查。裙身并无破损,只是腰线有些宽松,下摆处因年久悬挂而有些许褶皱。
他找出一根素色的、材质尚可的旧丝带(不知是原主从哪留下的),比划了一下,决定将过于宽松的腰部微微收束,在后腰处系成一个简单的结,既能勾勒出一点腰线,又不失随意,反而能冲淡旧款式的过时感。至于下摆的褶皱,他用水微微濡湿后,用手仔细捋平,再悬于通风处阴干。
没有首饰,没有化妆品,没有华丽的发型。他甚至只是将那头依旧有些干枯、但已隐约可见光泽的黑发用清水梳理整齐,柔顺地披在肩后,额前垂下几缕细碎的发丝,稍稍修饰了一下过于苍白(现在已是莹润)的额头和过于清晰的下颌线。
一切准备就绪。
宴会前的傍晚,他站在屋里那面模糊不清的旧穿衣镜前,审视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人,身姿挺拔(因内力修炼无形中改善了体态),肤色莹润,眸光清亮,穿着一身略显旧色但干净整洁、经过巧妙修改后竟带出一丝别致素雅的浅蓝长裙。依旧瘦弱,依旧谈不上多么华贵夺目,但那份初露端倪的、洗净铅华般的清丽,以及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冷静与疏离,形成了一种奇特的矛盾气质。
不会艳压群芳,但也绝不会给元帅府丢脸。
足够低调,也足够……耐看。
【不必出众,只需不出错。】他对着镜中的自己,再次确认了此行的目标。
神色平静无波,仿佛即将奔赴的不是一场觥筹交错的鸿门宴,而只是一次寻常的出行。
猹猹在他脑海里小声嘀咕:【宿主,你管这叫不出错?你这叫底子太好随便收拾一下就是绝地反击的前奏啊!猹猹的瓜达感应器已经在预热了!】
云澈无视了它的聒噪,最后整理了一下裙摆,深吸一口气,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召唤。
夜幕,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