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君笑得愈发惬意洒脱,声音清脆如铃:“哥——你说得一点没错。”
两人话音未落,门帘“唰”地被掀开,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农妇侧身挤了进来,浑身的肉随着脚步一颤一颤。她一眼瞥见坐在一旁的江寒,两只小眼睛立刻眯成两条细缝,嘴角夸张地向两边咧开,露出满口黄牙,扬声嚷道:“哎哟!大兄弟也在啊!看样子恢复的不错啊!”,话音未落,她那肥厚的手掌便带着风,“啪啪”地重重拍在梁文君瘦弱的肩膀上,挤着嗓门说:“妹妹啊,你托我那事儿,我可给你跑断腿啦!总算弄妥了,下个月准能上工!”
梁文君微微侧身,避开那继续落下的手掌,轻声道:“真是有劳李婶了。”她稍顿了一下,语气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还有李婶,不知我们兄妹俩那落脚的地方……”
李婶一听,猛地一拍自己油光发亮的脑门,肥肉随着动作晃了晃,故作恍然大悟状:“哎呀呀!你看我这记性,光顾着高兴了!”
她向前凑近半步,压低了声音,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眼珠却滴溜溜地在梁文君和江寒之间来回转,“妹妹放心,我也一并替你打听了!襄邑城范家在城外那个大庄园,他们村里正好有处空房要租,位置没得说,离城也就几里地,方便得很……”她说到这里,故意拖长了语调,搓着粗短的手指,面露难色,“就是……这价钱嘛,人家咬得死,恐怕……还得再加这个数!”她伸出两根粗胖的手指,在梁文君眼前晃了晃。
江冷眼看着李婶那副故作姿态、眼底却藏着算计的谄媚假笑,只觉得那笑容油腻得令人作呕。他心中冷笑,这分明是坐地起价,以梁文君给出的价码,定然远高于市价,多余的部分,恐怕早已被这肥婆暗自揣入了腰包。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微微垂下眼睑,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厌恶。
梁文君闻言,沉默片刻,似是下了很大决心。她转身默默取来那个干瘪的包袱,仔细解开,从里面摸索出一个小布包。她双手将布包里仅有的几块碎银子悉数捧出,递到李婶面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李婶,这……这已是我们兄妹二人全部的家当了……只求您行行好,务必帮我们促成此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哀求和不安。
李婶一见到银子,那双小眼睛瞬间迸发出精光,几乎要粘在银子上。她一把抓过银子,手指灵活地掂了掂,迅速揣进怀里,动作快得惊人,生怕慢了一秒银子就会飞走。脸上立刻堆起比菊花还灿烂的笑容,每一道皱纹里都洋溢着满足和贪婪:“好说!好说!妹妹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包在我身上!这回准没问题!”
她一边说着,一边肥胖的身躯已急切地转向门口,“你们就安心等我的好消息吧!”话音未落,她便扭动着水桶般的粗腰,急匆匆地“蹿”了出去,活像一只偷油得手后急于溜走的大硕鼠。
江寒本欲提及李婶之事,话到唇边却又止住,只温声道:“文君,坐下歇歇吧,喝口茶。”说着,执壶为她斟了一杯,茶烟袅袅,映得他目光微漾。
梁文君神色早已恢复平静,她端起茶盏,指尖轻抚杯沿,却不急于饮。她垂眸片刻,再抬眼时目光清亮如刃,缓缓道:“李婶贪利,却能用。这种人,控制好尺度,喂饱了胃口,反倒能办成事。”她语声冷静,仿佛早已将人心欲望掂量清楚,一句道尽市侩人性的利用之道。
江寒闻言失笑,仰身倒入躺椅,椅身随力轻晃。他自顾自的言语,半是调侃半是叹服:“文君啊,这世上能占你便宜的人,怕是还没出生。”
梁文君却不答话,只悄然起身,步履无声地走近。她忽的俯身,一手稳住晃动的椅背,整个人如一片云笼罩而下。发丝轻拂过江寒的侧颊,带来微痒的悸动。她贴得极近,吐息温热地灌入他耳廓,声音压得又低又柔,似嗔似诱:“谁说没有?你……不就是占了我最多便宜的那一个么?”
此言一出,江寒只觉心跳如擂鼓,血气霎时涌上脸庞,却仍强自维持着镇定。
梁文君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他耳垂,渐次下移,气息交融,愈靠愈近……就在双唇即将相触的千钧一发之际,她却忽然伸出食指,轻轻点在了他的唇上,止住了这一切。她眼底水光潋滟,流转着狡黠而妩媚的光芒,唇角勾着一抹得逞般的浅笑,柔声说:“不过,不打紧……从现在开始还,也来得及。”
语罢,她翩然抽身,宛若无事发生,只留下一缕若有似无的馨香。她转身走向里间,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亮,却故意拖长了尾调,添上几分缠绵意味:“我去收拾行装。想必不久便要离开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