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五,晨,天色蒙蒙。
何季蓉醒得格外早,她唤了老郑单独入房。
“思来想去,有件事还是交与你办。”她说着,将一只小瓷瓶递到老郑手中,“找个时机交给杏儿,嘱她每次在梁文君熬药时放少许。”
“属下明白。”
“下去吧。另,传我的话,众人巳时准时出发。”何季蓉吩咐完,又叫住已转身的老郑,“还有,江寒的衣裳给我,稍后我给他便是。”
老郑应声称是,躬身退出了房间。
昨日深夜,老郑已传了今早启程的消息。江寒本因忧心梁文君身体,欲与何季蓉商量推迟一日,却始终未能寻到机会。他一贯体恤下人,便未再追问。梁文君得知翌日启程,只平静地按部就班,并无他言。
天色渐亮时,江寒才起身。不知是夜间何故,他周身透着一股沉重疲惫,呆坐床边半晌,方才伸了个懒腰,披衣束发。
推门而出,见何季蓉正立于廊下。
江寒展露笑容,带着几分试探招呼道:“何姑娘,早。”
何季蓉闻声转过头,神色淡淡地盯着他:“不早了,过来用饭。”言罢径直转身回屋,江寒便“乖乖”地跟在她身后。
木门推开,晨光斜映进厢房。方桌上,朝食温热:青釉陶碗盛着熬得绵软开花的粟米杏仁粥,半满,浮着莹白的杏仁碎与一层薄脂,米香微带杏仁的清气;旁侧摞着两张新烙的胡麻蒸饼,松软饼皮微黄,缀着焦香的胡麻籽;最边上的粗陶碟里,码着三枚浸在淡茶汤里煨透的水煮蛋,壳上蛛网纹路清晰,剥开可见琥珀色的蛋白。这皆是寅时灶房精心备下的,温润妥帖。
江寒目光却四下巡睃。何季蓉瞧他心神不定的模样,蹙眉道:“看什么?坐下快些吃。”
“哦。”江寒这才收敛目光,端坐凳上。
今日早餐确实可口。然而江寒只吃了几口,便放下调羹道:“那个…昨日是我不是,不该那般说你。”
何季蓉咽下一口饼,抬眼看他:“既知错了,当如何补偿?”
“啊?补偿?”江寒故作沉思,随即正色道:“那…你在呕吐的时候,我好好接着?”
何季蓉脸颊倏地绯红,手中饼子一搁,伸手便在江寒大腿上狠狠拧了一把,痛得他失声大叫。候在一旁的婢女们见状,纷纷掩口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