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仁基神色凝重,接着说道:“时下战事吃紧,李世民兵临城下。这王世充虽已登位,实则无甚作为。昔日有后主,尚能占据道义制高点压制李家。如今他鸩杀后主,致使民怨沸腾,又要筹备军械,理财敛财,无非是财源匮乏罢了。特设杂税,令官员皆交,实乃愚蠢至极。”
“裴兄,那我们如何行事?”
“听闻,那边已遣人去江家查抄了?”裴仁基问道。
“确有此事,适才江家娘子亦证实,今日午后,王维浅遣人率数名兵丁,夺去江府所有房产田契。”
“哼,江寒家能有几个钱,不过是做给我们看罢了。狗一样的东西。”裴仁基稍作停顿,“不过我们也不能坐视不理,明日上朝谏言献策,那王世充想必并不知此事详情。他自诩体恤百姓,欲做贤明之君,届时你我协作,王维浅行径越是离谱,于我们越是有利。”
“裴兄所言甚是。王家在洛阳毫无根基,不过一介村野莽夫。靠着莽撞夺下洛阳,焉能治理天下。”,居于门阀宇文家的宇文儒童附和道。
裴仁基点头,“不过,江寒既已被收押,我们或可做些文章。你夜间设法去大理寺探看江寒,令其咬死王维浅贪财害命之事实。明早我们面见王世充时,借机告发他一状,指控他乱用私刑、残害良民、扰乱朝纲,致朝堂人心惶惶。再逼王世充召见江寒,只要江寒在朝堂上如此一闹,王维浅必定难以脱身。即便王世充想包庇其族弟,恐也难以在被打得不成人形的江寒面前令众人信服。”
“甚妙啊,裴兄。只是要辛苦下江寒了。”
“我们每个人都是为了大隋天下,这点皮肉之苦,不至于殒命。如此行事,不仅可解江寒之困,还能给王维浅沉重一击。说不定届时,江寒还会感激我们。即便事与愿违,未能达成目的,至少江寒已上缴所有财物,准备离洛养病。我坚信保他一命,绝非难事,毕竟无人会与废人较劲,且于我们也并无损失。”
闻言,宇文儒童暗自佩服裴仁基的主意,可是心中还有顾虑:“如果江寒未受皮肉之苦,如何行此计谋?”
裴仁基看了宇文儒童一眼,沉声道:“你以为你待会儿去大理寺探望江寒,王维浅会不知道?说不定他正等着你去呢。我们与他们向来不和,他必定会对江寒用刑,逼问你说了什么。”
“那若是,江寒说出了我们的计划,该当如何?”
“说与不说,都无关紧要,只要江寒受了这顿打,哪怕被打死,我们就能占据绝对胜算。”
“裴公此计甚妙啊!”宇文儒童笑道,说着举起一杯酒,“裴公,干杯。”
“哼,就凭他们还想算计我们,这点手段,还差得远呢!”,言罢,裴仁基举杯一饮而尽,干净利落。
酉时六刻,别了裴仁基之后,宇文儒童准备亲自前往大理寺看望江寒。
洛阳城东西格局差异显着,东部贫瘠,西部开阔,致使众多达官显贵皆居于都城西部,尤以临近皇宫正门的“洛滨、积善、观德、修文”等坊市为甚,宇文儒童的尚书府亦在此列。马车出了观德门,径直向皇城而去,抵达大理寺时,宵禁已有段时间了。然而,巡夜卫兵见宇文儒童的尚书令牌后,便放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