缝隙之后，并非熟悉的清明，也不是之前失控时的漆黑或灰白，而是一种弥漫着浓重迷雾的浑浊。他的眼神涣散，没有焦点，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在看这个世界，充满了茫然与极度的虚弱。
他的目光无意识地移动，掠过帐顶，掠过冷凝霜清冷的身影，最后，极其缓慢地，落在了近在咫尺、满脸焦急与期待的沈清羽脸上。
那浑浊的眼中，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波动一闪而过，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泛起了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涟漪。他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如同耳语：
“……清……羽……”
“是我！凌大哥，是我！”沈清羽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紧紧握住他的手，“你感觉怎么样？”
凌无影没有回答，或者说，他此刻的状态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回应。他只是定定地“看”着沈清羽，那眼神空洞依旧，却又似乎带着一种本能的确认与……一丝极其微弱的依赖。维持这短暂的清醒，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眼皮很快又沉重地耷拉下去，呼吸变得绵长，再次陷入了昏睡。
但这一次的昏睡，与之前那种死寂沉沦的感觉截然不同。他的气息虽然微弱，却平稳了许多，脖颈处那青灰细线也稳定下来，不再有向上蔓延的趋势。
“他……算是熬过来了吗？”沈清羽看向冷凝霜，寻求着确认。
冷凝霜再次探查后，轻轻吐出一口气：“最凶险的关头算是过去了。意识已然回归，与心火建立了联系，算是稳住了根基。但体内两股力量的冲突远未平息，他此刻极度虚弱，需要长时间的静养和调理，能否彻底恢复，清除煞气隐患，仍是未知之数。”
她看着沈清羽几乎虚脱的样子，语气放缓了些：“你也到了极限，先去休息。此处有我守着。”
沈清羽确实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强撑，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看了凌无影一眼，才在冷凝霜的目光催促下，走到一旁临时铺设的床铺上，几乎头一沾枕就陷入了沉睡。
冷凝霜独自守在榻边，听着帐外隐约传来的巡逻脚步声，目光落在凌无影脸上，又转向沉睡的沈清羽，清冷的眸中思绪翻涌。无相门的未来，这两个年轻人身上背负的秘密与命运，还有营外那虎视眈眈的未知敌人……一切都笼罩在迷雾之中。
就在这时，她耳朵微动，敏锐地捕捉到远处夜空中，传来一声极其短促、仿佛鸟类惊飞的扑棱声，方向正是秦刚所说的西北方。
她的眼神骤然锐利起来，如同出鞘的寒剑。
对方，并没有离开。而且，似乎更加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