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训练场陷入了一片死寂,落针可闻。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瞳孔里只倒映着那个在单杠上不知疲倦般翻飞的身影,仿佛那不是血肉之躯,而是一台精密而永动的机器。
有人无意识地张大了嘴巴,忘了呼吸;有人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还有人下意识地跟着许三多的节奏,微微晃动着头颈,仿佛这样能分担一点那不可思议的眩晕感。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粘稠而缓慢地流动着。空气中,只剩下许三多身体带起的“呼呼”风声,以及他略显急促但依旧沉稳有力的呼吸声。
“九……九百了!” 一个年轻士兵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就在那数字即将突破所有人认知极限的刹那,许三多腰腹猛地一收,核心绷紧,一个干净利落的收势,双腿稳稳地落在地面上,甚至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他站在原地,轻轻晃了晃脖颈和手臂,像是在放松有些僵硬的关节,脸上除了汗水,没有丝毫眩晕或者力竭的狼狈。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早已停下动作、瘫坐在单杠下、脸色惨白如纸的朱晨身上,眉头微微蹙起,带着他标志性的、不掺任何杂质的真诚关切,问道:“朱晨,你没事吧?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朱晨本来正强压着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和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听到许三多这平静得如同询问“今天天气怎么样”一般的关心,那根紧绷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他猛地捂住嘴,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踉踉跄跄地爬起来,朝着训练场边的草丛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去。
“哇——呃——” 一阵抑制不住的、剧烈的呕吐声在寂静的场地上突兀地响起,格外清晰。
而许三多依旧站在原地,看着朱晨狼狈奔逃的背影,有些困惑地抬手挠了挠汗湿的头发,似乎完全不明白自己这句出于好心的问候,到底哪里不对劲,竟引发了如此剧烈的反应。
周围,无论是钢七连还是坦克连的官兵,都如同被集体施了定身法,久久无法从刚才那近千次令人瞠目结舌的翻飞中回过神来。
他们看向场地中央那个汗流浃背却依旧站得笔挺的身影,眼神里最初看热闹的轻松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极度震惊、难以理解和深深敬畏的复杂情绪。
这一刻,许三多的形象,在他们心中被无限拔高,仿佛笼罩上了一层难以企及的神秘光环。
史今快步走到刚刚完成惊世骇俗展示的许三多身边,将自己干燥的外套轻轻披在他汗湿的肩上,隔绝了清晨微凉的空气。
他仔细端详着许三多的脸色,语气里满是关切,像兄长照顾弟弟一样:“三多,难受不?头晕不晕?想不想吐?” 他知道那种高强度旋转后极易产生的眩晕和恶心感。
伍六一不知何时已经拎着一个军用水壶站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将水壶递到许三多面前,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诺。” 虽然语气依旧带着他特有的粗粝,但那动作里的关心却不容错辨。
许三多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接过水壶,声音还带着点运动后的喘息:“谢谢班长!谢谢伍班副!” 他仰头“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口清水,甘冽的液体滋润着干渴的喉咙,仿佛也冲刷掉了极致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