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铁军的手指无意识地、神经质地抠着枪背带边缘磨损的线头。
王宇甚至感觉小腿肚的肌肉在微微抽动,一种想要后退半步的生理本能被强大的意志死死摁住。
但仅仅一瞬,他们就被这席卷全场的、如同实质般燃烧的斗志彻底裹挟、吞噬了!胸脯不自觉地高高挺起,几乎要顶到前排战友的后背。当那声震耳欲聋的“有”字爆发时,他们用尽全身力气嘶吼,稚嫩的嗓子因过度用力而瞬间劈裂,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破音,却充满了不顾一切的狂热与归属感。
整个队列,仿佛被高城的话语和这声炸雷般的回应锻打、淬火、熔铸!不再是散列的个体,而是一块浑然一体、坚不可摧的钢铁!
连呼吸的节奏都在无形中被统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晨风的凛冽,每一次呼气都喷吐着灼热的战意。操场上的风卷着初升的晨光扫过,掠过一张张年轻却写满刚毅的脸庞——汗珠在额角渗出,紧抿的嘴唇绷成直线,眼神锐利如刀。
他们不再是士兵,而是一群饥渴的、嗅到战场气息、鬃毛倒竖、只待冲锋号令便要扑向猎物的幼虎!钢七连的魂,在此刻,凝聚到了顶点。
高城那炸雷般的尾音刚落,整个操场仿佛瞬间被抽成了真空。只有清晨微凉的风,带着草尖上露水的湿润和泥土的腥气,无声地拂过一张张紧绷如弓弦的面孔,吹得墨绿色的军装下摆发出急促的“啪啪”声。
这短暂的死寂并非空白,而是无数股沸腾的热血在皮囊下奔涌、无数根神经在极限绷紧时发出的无声嗡鸣,是引信嘶嘶燃烧、等待惊天一爆的临界点。
“有——!”
积蓄的能量轰然爆发!那吼声不再是百十个人的叠加,而是凝聚成一股实质般的钢铁洪流,裹挟着钢七连百十条汉子的精、气、神,撕裂空气,直冲云霄!
它像一柄无形的万钧重锤,狠狠夯砸在操场坚实的黄土地上,震波甚至让前排士兵的脚底板都感到了麻意。声浪反弹,猛烈地撞击在操场四周高大挺拔的白杨树冠上。
碗口粗的树干仿佛也为之震颤,翠绿肥厚的叶片疯狂抖动、摩擦,发出密集的“哗哗”声。叶尖上凝结了一夜的晶莹晨露再也挂不住,被这沛然莫御的声浪震得簌簌坠落,在初升朝阳的金辉里,划出无数道细碎耀眼的流光,宛如为这支铁血连队洒下了一场无声的、璀璨的加冕礼。
然而此刻,前排老兵们山岳般厚重沉稳的背影、身边战友们那震得耳膜生疼、仿佛要撕裂喉咙的怒吼、以及整个队列凝聚起来的那股如同钢铁洪流般碾压一切的磅礴气势,彻底将他们席卷、吞噬!
那点可怜的紧张和畏惧,瞬间被点燃、蒸发,化作一股滚烫的、带着铁腥味的洪流直冲天灵盖!他们几乎是本能地、用尽吃奶的力气,猛地挺起了尚显单薄却无比倔强的胸膛,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