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内功心法的日益精进,体内那股精纯的内力滋养着四肢百骸,再加上他那源自血脉的特殊体质,新陈代谢远超常人,不仅晒不黑,皮肤反而愈发剔透莹润,五官也越发精致立体。
这本是好事,但放在军营里,就成了异类。更让他郁闷的是身高!想起在族里时,那帮家伙仗着身高优势,总爱把他当个人形玩偶,这个揉揉头,那个抱起来掂掂,烦不胜烦!他在族中钻研了几百年中医典籍,试过无数古方,愣是没找到能让他再窜一窜的法子,这简直成了他心底最深的执念之一。
高城烦躁地把帽子扣回头上,又忍不住摘下来,目光再次聚焦在阳光下白得刺眼的许三多脸上:“这小子,他……他训练都不出汗的吗?” 他几乎是自言自语地嘟囔。
一旁的伍六一听到了,侧过身,眯着眼仔细打量在烈日下暴晒了两个小时、依旧军姿挺拔的许三多。那张白净的脸庞上,别说汗如雨下,连点油光都不见,干爽得如同刚洗过。
伍六一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服气:“报告连长,看这情况……这几天的训练强度,对他可能真不算啥。他这体质……确实有点邪乎。” 他想起晚上加练时,许三多扎马步的时间比他这个老兵还长,气息悠长平稳,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
这时,史今注意到连长和伍六一凑在一起嘀咕了半天,似乎还时不时看向自己排的方向,以为出了什么事,赶紧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关切:“连长?怎么了?有情况?”
他顺着两人的视线看了看队列,没发现什么异常。在他看来,排里的训练有条不紊,许三多这个当初让他有些犹豫的兵,如今表现优异,给他挣足了脸面,一切都很顺利。
高城一看史今那副“一切正常”的表情,那股憋闷劲儿更上来了。他一把扯下帽子,用力挠着头皮,发出更大的声响,然后瞪着同样被晒黑了一圈、但眼神依旧温和的史今,没好气儿地问:“史今!你这排长怎么当的?你就没发现你们排有个‘特大号灯泡’杵在那儿?那么扎眼,你就一点感觉没有?” 他手指直直指向阳光下白得发光的许三多。
史今被连长问得一愣,顺着手指的方向,仔细端详着许三多。嗯,动作标准,精神饱满,皮肤……是很白,但……“报告连长,许三多……挺好的啊?白天训练刻苦认真,动作到位,晚上还自觉加练体能,没看出什么问题啊?” 史今一脸真诚的困惑。在他眼里,兵练得好才是硬道理,肤色白点算啥问题?
高城简直要被史今的迟钝气笑了。他索性一步上前,伸手直接掰过史今的脸,强迫他再次聚焦在许三多那张白得耀眼的脸上,声音都拔高了几分:“还没问题?!你再给我好好看看!看看他那张脸!看看他那身皮!这像个当兵的吗?啊?这都快成‘新兵连第一白’了!问题大了去了!”
“噗嗤!” 旁边的伍六一看班长那副茫然的样子,再听连长这气急败坏又带点委屈的质问,实在没憋住,笑出了声。他赶紧用手死死捂住嘴,肩膀一耸一耸的,憋得脸都红了。他凑近史今,压低声音,带着笑腔提醒道:“班长!连长……连长是说许三多他……他太白了!白得不像话!”
史今这才恍然大悟!他先是没好气地瞪了还在偷笑的伍六一一眼,然后转向高城,脸上露出一种“原来如此”的无奈笑容,语气温和但带着点护犊子的意味解释道:“哦——连长,您是说这个啊!嗐,许三多他……他就是天生晒不黑,体质特殊!这也不能怪他啊?您可不能因为这个就对咱们三多有看法,这孩子,心实诚,肯下苦功,是个好兵苗子!”
“我……我对他有看法?!” 高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都尖利了几分,手指气得微微发抖,指着史今,“史今!我看你是……你是被这小子迷昏头了!你这思想有问题!你……你俗气!你这是对战士的不负责任!” 高城感觉自己被史今的“护短”和“迟钝”气得血压飙升,他狠狠一甩帽子(这次没戴回去),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留下史今和伍六一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史今看着连长气呼呼远去的背影,又看看身边还捂着嘴偷乐的伍六一,一股无名火也上来了。他猛地转身,对着伍六一那张晒得黢黑的脸,狠狠瞪了一眼,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伍六一!你个没正形的玩意儿!就因为这点屁事儿——嫌人家白?!你们俩就合起伙来,天天让人许三多在这么大毒日头底下加练?!你脑子让门挤了?!”
伍六一一见班长真动气了,立刻收起嬉皮笑脸,赶紧往前凑了两步,几乎贴着史今,一脸焦急和委屈地辩解:“班长!班长!冤枉啊!真不赖我!您是不知道,连长他……他天天念叨这事儿!‘太白了’、‘不像兵’、‘影响连队形象’……翻来覆去就这几句!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连长下了指示,我能不执行?您看我这手,您看我这张脸,”
他伸出自己晒得黝黑的手掌,又指了指自己同样黑得发亮的脸颊,“我陪着加练,可一点没偷懒!可……可那小子他就是不黑啊!我有啥招儿?总不能给他脸上抹锅底灰吧?”
阳光依旧炽烈,队列还在咬牙坚持。
队首的许三多,嘴角那抹灿烂的笑容却更深了。他看着班长史今叉着腰训斥伍六一,伍六一像个倔驴似的梗着脖子辩解,那熟悉的画面,那熟悉的语气,瞬间击中了他内心最怀念的七连记忆。一股巨大的暖流涌遍全身,冲散了因肤色带来的那点烦扰。
眼前这鲜活的一幕幕,与他记忆深处那些和三班战友们同吃同住、摸爬滚打、流血流汗的日子重叠在了一起。靶场上震耳欲聋的枪声,演习场上弥漫的硝烟味,紧急集合时慌乱的脚步声,还有宿舍里熄灯后压低声音的夜谈……每一个瞬间都如此珍贵,烙印在他的灵魂里。
前世的牺牲,带走了太多太多。在张家梦到最多的就是成才悲痛欲绝的脸和连长高城那永远挺直却瞬间垮塌的背影……以及队长的眼神,那刻骨的遗憾和不甘,如同淬毒的鞭子,在他重生后的每一个夜晚鞭挞着他的灵魂。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这句新兵连的“至理名言”在他心中激不起半点涟漪。那些外在的评价、旁人的眼光,此刻都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史今和伍六一身上,眼神深处是历经沧桑后的无比坚定。
他只在乎一件事——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抓住这失而复得的机会。留住班长温暖的笑容,留住六一哥那耿直爽朗的训斥,留住三班这个他前世用生命守护、今生要用一切去珍惜的家!阳光落在他白皙却无比坚毅的脸上,那双眼睛里燃烧的,是足以改变命运的决心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