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与此同时,另一间被临时收拾出来的客房里,气氛却降至冰点。
莎拉和约翰为了让两个新来的女孩感受到家庭的温暖,特意将她们安排在了同一个房间。
房间很大,有两张单人床,中间隔着一个床头柜。
艾斯特穿着莎拉给她找的丝质睡裙,正坐在床边,慢条斯理地梳理着她那两条标志性的麻花辫。
她的动作很轻柔,很有耐心,仿佛在进行某种仪式。
而另一张床上,艾玛则抱着她的泰迪熊,侧躺着,一双纯真的蓝色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艾斯特的背影。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梳子划过头发的“沙沙”声。
“艾玛妹妹,你不睡吗?”艾斯特没有回头,但她的声音清晰地在房间里响起,带着一丝“姐姐”的关怀。
“我在想事情。”艾玛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清脆悦耳,像风铃一样。
“小孩子不要想太多,对身体不好。”艾斯特放下了梳子,转过身,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这个家的人都很好,尤其是爸爸妈妈,他们会好好照顾我们的。”
她刻意加重了“爸爸妈妈”这四个字的读音,像是在宣示某种归属权。
艾玛抱着泰迪熊坐了起来,她歪了歪头,金色的卷发滑落下来,看起来可爱极了:“可是,他们不是我们的爸爸妈妈。
我的爸爸妈妈已经死了。”
她陈述这个事实的时候,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说今天天气很好。
艾斯特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这个小女孩,比她想象中要难对付。她那看似天真的话语,却像一把小刀,精准地戳破了艾斯特试图营造的“家庭”假象。
“我很抱歉,艾玛。”艾斯特很快调整好表情,脸上露出同情的神色,“你经历的一切太可怕了。
以后,我会像亲姐姐一样照顾你的。”
她一边说,一边走下床,想要坐到艾玛的床边,展现她的“姐妹情深”。
然而,艾玛却抢先一步开口了。
“艾斯特姐姐,你的手腕上,为什么会有绑带的痕迹?”艾玛指了指艾斯特的手腕,那里虽然被睡衣的袖子遮住,但还是能看到一些淡淡的勒痕,那是之前在精神病院留下的。
艾斯特的动作停住了,她下意识地缩回了手,藏在身后。
“没什么,不小心弄伤的。”她的声音依旧温柔,但已经带上了一丝冷意。
“是吗?”艾玛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天真无邪的表情:“我以前在书上看过,精神病院里不听话的病人,就会被绑起来。姐姐,你去过精神病院吗?”
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了。
艾斯特脸上的微笑终于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看着眼前这个金发碧眼的洋娃娃,第一次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这个八岁的女孩,不是什么都不懂。她在试探,在挑衅,在用最纯真的外表,说着最恶毒的话。
“你从哪里看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书?”艾斯特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成年人特有的审视和压迫感,“小孩子不应该看那些东西。”
“我记性很好。”艾玛答非所问,她紧了紧怀里的泰迪熊,“我姑姑说,记性太好不是好事,会记住很多不该记的事情。
比如,我记得我爸爸是怎么死的,记得保姆是怎么摔下楼梯的,也记得老师为什么会‘意外’触电。”
她每说一句,艾斯特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这是赤裸裸的示威。艾玛在告诉她,我不是什么幸存者,我就是灾难本身。
房间里的两个“女孩”,一个伪装成九岁的成年精神病,一个伪装成天真孩童的反社会杀手,在此刻终于撕下了第一层伪装。
她们在用彼此才能听懂的语言,进行着第一次交锋。
艾斯特重新坐回自己的床上,她不再伪装那副温柔姐姐的模样,而是用一种冰冷的、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艾玛。
“你想要什么?”艾斯特问。
“我想要的东西,会自己去拿。”艾玛抱着泰迪熊重新躺下,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只露出一双眼睛,“就像我的奖牌一样。谁挡在我前面,谁就会倒霉。”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仿佛真的睡着了。
艾斯特坐在黑暗中,久久没有动弹。
她感觉自己不是来到了一个温馨的避风港,而是闯入了另一个更加诡异、更加危险的牢笼。
这个家里,那个神秘莫测的哥哥,那个看似内向却让她本能感到不安的妹妹,还有眼前这个自爆身份的小恶魔……
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