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姐姐看着自己,肖月露齿一笑:“姐姐,不怕,我也痛,可等会打了谷子,晒干一打好米,就能吃到香香的白米干饭了!”
张肖妹眼睛一鼓:“怎么可能?”
肖月悄悄挨近张肖妹小声地说:“妈妈昨天给六指爸爸说,谷子一干打成米就会煮干饭贡饭。”说着眨眨眼睛:“快干吧!”
两姐妹相视一笑,想着收割的谷子晒干后打成米马上就可以吃到香香的白米饭,就高兴得浑身都是劲。
面对满桶湿湿的谷子,六指无力地摇摇头看着几个儿女小声地说:“孩子们,爸爸没多少力气,担不回这么多谷子,大家一起运回去,怎么样?”
“好啊,好啊,爸爸!”几个孩子齐声答应着。
于是秋天日头最毒的时候,乡间小路上,春妹一家,包括肖月在内的所有人便用背篓,盆子,袋子、谷桶背着担着提着抬着把谷子运回了家。
晚上,全家人都如愿吃到了香香的白米干饭。肖月比太阳还闪亮的眼睛却肿得黑桃一样大。
张肖妹看着肖月的眼睛直笑:“妹妹,白米饭好吃吗?”
肖月直点头:“好吃,好好吃哟!”
“蚊子咬起痛吗?谷叶子划破的伤口痛吗?”
“痛,痛,好痛!”
“那,还去割谷子打谷子吗?”
“去呀,怎么不去?”
“哼,我才不去!”张肖妹嘴巴嘟着起身就走。
风儿走,时间也在走,六指的病也跟着走得更远了。
不管干什么,六指都觉累得不行,但仍然放不下地里那几根红苕,几棵青菜,有空便到地里忙活。
一路上,六指想着自己没多少日子了,多干一天儿子老婆就好过一天吧。
地里锄着杂草的六指想着自己很快就要离开星辰和儿子。泪水顺着眼角流到嘴角大大的瘤体上,湿湿的触感让六指更是心里崩溃。
初冬的一个傍晚,晚霞高高地挂在对面山上看着六指,不到两岁的儿子刘洋流着鼻涕花着小脸,撑在六指身边挤着笑着往六指怀里钻,一脸讨好地扯着六指的手,大声叫着:“爸爸,爸爸抱我抱我……”
六指笑着泪水一下就掉了下来,强撑着一口气费力地一把抱住儿子,想站,还未站起便“轰”地倒下了……
倒下的六指没能再站起。
儿子刘洋拉着倒在地上的六指哭着叫着:“爸爸,爸爸快起来,快起来,让我再骑骑马,再让我骑骑马……”
春妹哭着拉着把还不知惨剧的刘洋,交到哭得眼睛都红了的肖月手上。
肖男里里外外地忙碌着把六指送上山。眼里的忧伤怎么也化解不掉。
从此,肖男瘦削的肩膀把清晨最早的晨光担在肩上,浴着星星和月光把地里的红苕一根根挖好清除黏腻的泥土,装进篾条做的箩筐里,也把春妹不断出现的可怜又短命的老公扫出了春妹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