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到意识活动出现异常凝聚!”控制台发出提示音,“目标区域抗干扰性异常增强!”
白夜看着屏幕上那个在狂暴信号流中反而逐渐稳定下来的意识光点,灰色的瞳孔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惊愕”的裂痕。
他的“调试”,非但没有瓦解她的反抗,似乎……正在促使某种更加棘手的东西诞生?
白夜立刻停止了所有刺激性信号。修复舱内瞬间恢复了死寂,只剩下云棠粗重而痛苦的喘息声,以及她因剧烈痉挛后脱力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他打开舱门,走了进去。蹲在悬浮椅前,他仔细观察着云棠。
她脸色惨白,冷汗浸透了发丝,贴在额角和脸颊,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但当她缓缓抬起眼皮时,白夜对上的,却不再是麻木、惊惶或者愤怒。
那是一种……极度疲惫后,沉淀下来的、冰冷的平静。如同风暴过后,深邃而莫测的海面。
她的目光掠过他,没有任何焦点,却又仿佛洞穿了一切。
“博士,”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你的‘修复’……似乎催生了你最不想看到的‘病毒’。”
白夜沉默地看着她,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他试图从她的生理数据、微表情、瞳孔反应中分析出这句话背后的逻辑、情绪、任何可以量化的东西。
但他失败了。
他看到的,只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拒绝被解读的幽潭。
“苦难无法摧毁的,”云棠闭上眼,仿佛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只会让其核心……变得更加坚硬。”
她不再说话,仿佛将所有残余的力气都用于对抗身体的痛苦和维持内心那片刚刚凝聚起来的、冰冷的清醒。
白夜站起身,退出了修复舱。他站在观测窗外,看着里面那个蜷缩在椅子上、看似不堪一击,意识数据却呈现出前所未有“密度”和“稳定性”的身影。
他意识到,他可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试图用理性的暴政去碾碎一个感性的反抗,却无意间充当了锻打的铁锤,将那散沙般的意识,锤炼成了一块……难以摧毁的寒铁。
故障没有排除,变量没有控制。
他亲手,为自己创造了一个更加难以掌控的、拥有着涅盘后冰冷内核的……对手。
博弈的天平,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决定性的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