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面前的骰子率先停了下来——四、五、六,十五点大!
“好!!”
“梅姨威武!”
千金台一方的人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仿佛胜利已然在握。
然而,他们的欢呼声还未落下,便像被掐住了脖子般戛然而止。
所有的目光都惊恐地转向柳玄瞳的骰盅。
只见那三枚骰子也在缓缓停稳——
第一个,四点。
第二个,六点。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死死盯住那最后一枚仍在微微晃动的骰子。
它晃动着,晃动着……最终,六点那一面,悍然朝上!
四、六、六,十六点大!
以一点之差,妖族男子柳玄瞳,获胜!
刹那间,赌场内一片死寂,唯有柳玄瞳张扬的大笑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哈哈哈!梅姨果然豪气!明日,柳玄瞳还来叨扰,希望到时……千金台备足了银两!哈哈哈!”
笑声未落,他袖袍一卷,将桌上所有筹码尽数收走,身形一晃,便在一众或惊惧、或愤怒的目光中,大笑着扬长而去。
妖族男子柳玄瞳携巨资扬长而去,千金台内一片死气沉沉。
赌客们窃窃私语,伙计们则个个耷拉着脑袋,脸上写满了憋屈与不安。
梅姨面上却看不出半分异样,她冷静地指挥着众人清理场地、安抚客人,声音平稳如常:“都打起精神来!该做什么做什么,天塌不下来。”
直到将所有事务安排妥当,她才转身,步履沉稳地回到了自己位于二楼的厢房。
房门关上的刹那,她挺得笔直的脊梁仿佛瞬间被抽走了力气。
脸上那层坚毅冷静的面具碎裂开来,显露出底下深深的疲惫与无力。
她拖着仿佛重逾千斤的身躯,缓缓走到床榻边,斜靠着坐下,揉了揉刺痛的太阳穴。
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人,寂静无声。
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神空洞,低声喃喃,呼唤着一个深埋心底的名字:
“阿衡……”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和浓浓的倦怠:
“你要是在……就好了。”
沉默了片刻,她嘴角牵起一抹苦涩到极致的弧度,自嘲般地轻语:
“果然……男人,没一个靠得住。”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梅姨脸上那片刻的脆弱与忧伤瞬间消失无踪,如同从未出现过。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平静,腰背也挺直起来,恢复了那个精明干练的模样。
“进来。”
门被推开,“绣云”走了进来。
“不用打扫了,出去吧。”梅姨看也没看她,声音带着惯常的疏离。
但“绣云”并未依言退下,反而上前几步,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梅姨,那妖族……是什么来头?我看他像是故意来找麻烦的。”
梅姨这才抬眼看了看她,似乎有些意外她还未走,但也并未斥责,只是淡淡道:
“是血牙坊的。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这些妖族不知为何,开始有组织地攻击我们人族的赌坊。整个炎风城,已经有好几家被他们吞并或逼得关门了。”
“绣云”眉头微蹙:“阿萨什的人……不管吗?”
梅姨嘴角扯出一抹带着嘲讽的无奈笑意:“只要按时足额上交保护费,阿萨什才不管这钱是人族交的,还是妖族交的。
对他们而言,炎风城乱不乱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的钱袋不能空。”这个道理冰冷而现实。
“绣云”(周平)自然懂得这炎风城的生存法则,他正想再旁敲侧击些关于血牙坊或妖族动向的信息,梅姨却突然站起身,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
“今天赌场歇得早。”梅姨整理了一下衣袖,“陪我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