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我以前在衙门没事翻看陈年卷宗，好像看到前朝有个挺有名的女飞贼，叫什么…‘红娘子’的。
据说也擅长用一种类似的细丝杀人，神出鬼没。你听说过这个人吗？”
红梳子认真地想了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前朝？那都几百年前的事了，我都没听说过幽都有这号人物。”
她顿了顿，忽然抬起头，眼神真切地看向周平，带着浓浓的担忧，“周郎，你…你明明是京城的捕快，为什么会来幽都这种地方？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来的？”
周平迎上她的目光，嘿嘿一笑，表情恢复了那副惯有的懒散和不着调：
“我啊？我本来不就是跟鸡毛道士那老馋货过来尝尝幽都的特产美食嘛！
谁知道阴差阳错，先是被阿烁那小子给卖了，然后又碰上你这二道贩子，最后还卷进你们这些牙行的打打杀杀里…唉，真是倒霉催的！”
他巧妙地岔开话题，反过来调侃道：“对了，说起这个，当初阿烁把我们卖给你，你原本打算把我们再卖到哪儿去发财啊？”
红梳子被他问得俏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嘟囔：“这…这不是没卖成嘛…”
“那要是卖成了呢？”周平不依不饶，笑着追问。
“一般是…卖到北境或者西荒的矿场、种植园去做苦力…”红梳子的声音更低了，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周平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继续试探：“哦——苦力啊。那…小孩儿呢？像阿烁那样的半大孩子，你们也卖吗？”
红梳子点了点头，但随即又连忙补充道：“卖是卖…但小孩儿一般是接到特定雇主的订单才会去抓…
而且，我个人从来不经手小孩儿的买卖，觉得太损阴德。这些…以前都是蓝鳞在负责的。”
周平心中暗道一声“可惜”，蓝鳞这条线断得太快太干净了。
但他脸上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顺着话头好奇地问：“小孩儿？一般都卖到哪儿去？也是做苦力？”
红梳子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那我就真的不清楚了。这种订单通常都很神秘，雇主都是直接和经手人单线联系。
报酬给得极高，但要求也极其苛刻，必须绝对保密。
具体卖去哪里，恐怕只有蓝鳞和千瞳君才知道。”
周平默默记下这些信息，面上却只是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道：“行了，不说这些了。你受了内伤，早点休息吧。”
牙会总部深藏于幽都地底最幽暗的裂隙之中，四周怪石嶙峋，终年弥漫着永不散去的阴冷雾气。
石壁上镶嵌着惨绿色的幽磷矿，提供着微弱而诡异的光源，映照出地面上纵横交错、深不见底的沟壑，仿佛直通地狱。
空气凝滞而潮湿，弥漫着一股陈年血锈、腐朽契约和强大妖物混合的压抑气息。
在大厅最上首，三张高大的石椅上，端坐着三道体态各异、笼罩在阴影中的庞大轮廓，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
下方，鬼蝠牙行的二当家夜影正躬身站着，他脸上还带着未愈的伤痕，独眼中充满了悲愤与怨毒。
这时，坐在最左侧那道轮廓发出了声音。
那声音异常干涩沙哑，像是两块粗糙的磨石在相互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质感：
“夜影…你说，煞锋独自去了百目牙行，就再也没回来？”
夜影连忙抬头，语气激动而肯定：“回禀长老！千真万确！我们老大定是遭了千瞳君那老蜘蛛的毒手！尸骨无存啊！”
中间那道轮廓动了动，一个低沉浑厚、带着隐隐雷鸣般回响的声音响起，充满了威严：
“煞锋…为何会罔顾牙行之间的规矩，独自前往百目牙行？你应该知道，这坏了幽都的规矩。”
夜影身体一颤，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咬牙道：“那是因为…因为我们收到密报…”
“因为什么？”最右侧，一个尖细冰冷，如同冰锥刮过玻璃的女声陡然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审问意味。
夜影被这声音刺得一哆嗦，不敢再隐瞒，脱口而出：“因为我们听说…百目牙行新来了一个齐人！他…他能配置出威力巨大的炸药！”
“什么？！”
“炸药？！”
上首三位牙会长老几乎同时失声，笼罩他们的阴影都剧烈地波动了一下，显露出内心的极度震惊。
“砰！”左侧那位长老猛地一拍石椅扶手，发出巨大的声响，干涩的声音因愤怒而拔高：
“岂有此理！千瞳君竟敢隐瞒如此重要的消息！他是想独吞炸药的秘密吗？！”
中间那位长老冷哼一声，雷声般的回响中带着讥讽：“煞锋独自前往，难道不也是抱着同样的心思？都想甩开牙会，吃独食！”
“乱了！全乱了！”右侧那位女声长老的声音变得极其尖锐。
“规矩全坏了！为了炸药，一个个都利令智昏！煞锋死了也是咎由自取！但此事绝不能就此罢休！”
中间的长老沉声道：“不错！炸药之事，关乎整个幽都的格局乃至存亡！必须立刻召集所有牙行首领开会！此事若处理不当，幽都必将陷入万劫不复的混乱与厮杀！”
“附议！”
“立刻通知下去！明日此时，召开牙行首领紧急会议！所有首领必须到场！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