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平抽出刀随手挥了一下。
刀锋轻颤,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青色弧线,看似轻飘飘地劈在了角落的榆木衣柜上。
没有预想中的木屑飞溅,也没有震耳欲聋的破裂声——刀刃接触柜面的瞬间,只发出一声细微的响,如同热刀切入牛油。
周平收刀而立,惊讶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衣柜表面完好无损,连一道白痕都没留下。
可当他伸手轻轻一推,整个柜体突然像积木般沿着整齐的切面缓缓滑落,断口处光滑如镜,甚至能照出人影。
更诡异的是,被劈开的衣物也齐齐断裂,连最柔软的丝绸都没有一丝毛边。
这...周平蹲下身,手指抚过平整的切面。
这不是单纯的锋利,而是刀刃在接触物体的瞬间,儒门的之力已经先行一步,在分子层面解构了材质。
衣柜不是被,而是被着分开。
窗外一阵夜风吹来,被整齐切开的衣物随风飘落,像一群温顺的白鸽。
周平突然意识到,这一刀的可怕之处不在于破坏力,而在于它违背了常理——明明能劈金断玉,却连最脆弱的丝绸都能毫发无损地一分为二。
若是用在人身上...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这儒武结合的第一式,就展现出如此诡异而精准的威力,远超他的预期,威力更胜从前。
周平正沉浸在初试锋芒的喜悦中,忽然嗅到一股焦糊味在空气中弥漫。
他皱着鼻子四下张望,检查了烛台、查看了窗幔,甚至趴在地上检查了每个角落,却始终找不到火源。
奇怪...他嘀咕着挠了挠头,忽然感觉臀部传来一阵灼痛。
扭头一看,顿时哭笑不得——自己的裤裆处竟冒起了缕缕青烟,布料正在缓慢焦黑卷曲。
该死!他手忙脚乱地拍打着火苗,一个翻滚撞翻了水盆,这才将火彻底浇灭。
湿漉漉地躺在地上,周平望着房梁苦笑:这言出法随的反噬,还真是防不胜防。
他这才明白,方才施展字诀时残留的言灵之力,竟在不知不觉间渗入了自己的衣物。
儒门术法讲究言必行,行必果,施展时稍有差池,力量就会反噬自身。
更可怕的是,这种反噬往往延迟发作,让人措手不及。
难怪公西子说儒道修行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周平摸着烧穿的裤裆喃喃自语。
深秋的魈陵街上,寒风卷着枯叶在青石板上打着旋儿。
无家可归的乞儿们蜷缩在屋檐下,裹着破旧的麻布瑟瑟发抖。
更夫敲过三更的梆子声刚过,几道黑影便从巷弄深处飘然而出。
这些黑影如同鬼魅,踏在青石板上竟不发出半点声响。
他们腰间悬着的铜铃被黑布包裹,连最轻微的晃动都被扼杀在襁褓之中。
为首的影子蹲在一个熟睡的小乞丐身旁,手指在其鼻端轻轻一拂,那孩子便如同被抽了魂似的,软绵绵地瘫在了黑影肩头。
第六个了。黑影低语,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还差三个童男。
不远处,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女童在梦中呓语,小手无意识地抓紧了身旁老乞丐的衣角。
黑影悄然而至,指尖寒光一闪,老乞丐的咽喉处便多了一道细如发丝的红线。
女童被轻轻抱起时,怀里还紧紧攥着那截染血的破布。
月光偶尔穿透云层,街角的阴影里,最后两个孩童被装进麻袋时,麻袋表面突然凸起一张痛苦的小脸,随即又无声无息地瘪了下去。
当更夫再次巡至此处时,只觉秋风愈发刺骨。
他紧了紧单薄的衣衫,浑然不觉这条街上少了九个熟睡的身影。
唯有几片枯叶在方才黑影驻足之处打着转儿,叶脉上沾着未干的水渍,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