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京城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几队巡夜的士兵举着火把缓步而行,铁甲摩擦发出轻微的声。
远处传来更夫沙哑的梆子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一道赤红的身影在屋脊间飞快掠过。
那只通体赤红的猴子弓着身子,利爪轻巧地勾住瓦片,在月光下投射出狰狞的影子。
它不时停下脚步,血红的眼珠警惕地转动,待巡逻的士兵走过,又继续向前蹿去。
猴子的脸上带着骇人的戾气,尖利的犬齿外露,嘴角还残留着血迹。
每当远处传来金吾卫的号令声,它的爪子就会不自觉地收紧,在瓦片上留下几道深深的抓痕。
转过一条暗巷,猴子突然停下。它抽动着鼻子,似乎嗅到了什么气味。
顺着屋脊悄无声息地爬到一个不起眼的小院上方。
这是一个简朴的小院,青砖砌就的围墙不过一人高,院中一棵老槐树投下斑驳的树影。
三间瓦房静静地立在月光下,窗棂上糊的桑皮纸已经有些泛黄。
院角搭着个简易的灶台,上面盖着防雨的草帘。
旁边晾衣绳上挂着几件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夜风拂过,衣摆轻轻晃动。
屋檐下挂着一串风干的辣椒和玉米,在月光下泛着温暖的光泽。
因为开仓赈济灾民的事,周平已经很多天没回过家了。
今晚他为了防范有人打官粮的注意,一方面通知程云秋阻截恼羞成怒的赤蛟帮。
另一方面,他需要坐镇胡商大集,以防有失。
那只通体赤红的猴子轻巧地落入院中,在月光下身形诡异地扭曲着。
它的骨骼发出的响声,皮毛渐渐褪去,最终显露出马猴子那张阴鸷的脸。
只是此刻他的皮肤上布满了诡异的血纹,左眼已经完全变成了猩红色。
周平...周平!马猴子咬牙切齿地低吼,声音嘶哑得不像人类。
他颤抖着举起双手,看着上面未褪尽的猴毛,都是因为你...我才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踉跄着走向正屋,血红的左眼在黑暗中闪烁着凶光:你让我失去一切...我也要让你尝尝痛失至亲的滋味!
屋内黑漆漆、静悄悄的,什么也看不见。
马猴子舔了舔尖锐的犬齿,轻轻推开里间的门——
去死吧!他猛地扑向床榻,利爪狠狠撕向被褥。
天刚蒙蒙亮,周平坐在胡商大集的值房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案几上的战报。
烛台上的蜡烛早已燃尽,蜡泪堆积如山。
他双眼布满血丝,眼下的青黑在苍白的面色上格外明显。
自从开仓赈灾以来,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个夜晚没有合眼了。
桌上的茶早就凉透,浮着一层薄薄的茶垢。
门外传来喧闹声,是金吾卫押送着收缴的粮食回来了。
一车车粮袋堆成小山,百姓们的欢呼声隔着几条街都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