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义卖的事定下来了,至于通知富商们来教坊司,就不用周平担心了。
那些花魁们在这方面路子可比周平多了去了。
整个京城,谁家有钱,谁家没钱,她们比谁都清楚。
而周平还有别的事要做,他现在要去见一个人,魈陵街的江玄同。
周平穿过狭窄的巷弄,脚下污水横流,两旁低矮的窝棚里不时传来咳嗽声。
空气中弥漫着药渣与腐物混杂的浊气,几个面黄肌瘦的孩子正蹲在路边分食半个发霉的炊饼。
转过三个弯,终于看见那间摇摇欲坠的木屋——门楣上悬着块褪色的江氏医馆牌匾,被虫蛀得满是孔洞。
推门进去,满屋药香扑面而来。江玄同正在给个断腿的乞丐接骨,花白的头发散乱地扎在脑后,洗得发白的太医服上沾着新鲜血渍。
忍着点。老太医枯手一拧,乞丐的惨叫还没出口,就被他塞了根木棍咬住,比太医院那帮废物强吧?当年给贵妃接错骨的那位,现在可是正五品院判。
周平默默看着墙角堆成山的欠账本——前面竖着个破破烂烂的木牌子,上面写着赊药者,天谴之。
江玄同麻利地给乞丐绑好夹板,又抓了把草药塞进破布包:每日煎一服,三天不许沾水。
那乞丐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有裂成两半的,有用绳子串着的,还有沾着泥巴的,总共不过七八文。
他双手捧着递到江玄同面前,眼里满是敬畏:江神医,俺就这些.…..
老太医眉毛一竖,抓起最破的那枚铜钱:这个就够了。见乞丐还要坚持,他直接抄起捣药杵作势要打:滚蛋!别耽误后面的病人!
乞丐一瘸一拐地出了门,却对着医馆牌匾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周平望着乞丐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江玄同故意板着的面孔,忽然恍然大悟——这老神医哪里是刻薄?分明是怕穷苦人为了报恩,把活命的钱都掏空了。
江太医。周平郑重拱手行礼。
江玄同慌忙用袖子擦了擦条凳:周大人快坐,让您见笑了。他转身倒了碗茶。
自从周平给江玄同翻了案,江玄同便越发感激周平。
周平没有点破,只是接过粗陶茶碗时,特意用双手捧住:天谴的牌子,怕是连阎王爷看了都要摇头。
江玄同摇头苦笑:“生活在这魈陵街的百姓本就贫苦,身无一技之长,又没有别的生路。我也不过是尽一点绵薄之力。”
周平放下茶碗,正色道:江太医,我今日来正是为此事。
他将皇子皇女们筹粮赈灾的计划详细道来:沐阳公主牵头,以太子名义。三日后,我将在教坊司设宴,邀城中富商筹集钱粮。首批赈济点就设在魈陵街和城外居养院。
江玄同闻言,老眼微微一亮:那些富商肯掏银子?
这个我自有办法。周平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书,这是户部特批的义商碑名录——凡捐粮百石以上者,可在各赈济点立碑留名。
老太医突然冷笑:好个名利双收的买卖!
名利也好,真心也罢。周平直视江玄同,能救人的就是良方。这次来,是想请您总领义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