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夫们跪倒在地,魂体如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
契约十年一签。老妪从袖中抖出一卷人皮契约,每年收五成供奉香火。只要不出这院子,保你们平安。她指甲划过契约上血字,清明、忌日可托梦给子孙。但若断了供奉......
枯爪突然掐灭一盏青灯,灯焰化作灰烬飘散:就用阴寿来抵!魂飞魄散时,连做孤魂的资格都没有!
最年轻的渔夫突然扑上前,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我签!
老妪满意地笑了。她勾了勾手指,那渔夫的魂体突然扭曲收缩,最终变成巴掌大的纸人,晃晃悠悠飘向槐树。
纸人脸上还保留着生前的惊恐表情,腰间却系着根红绳,绳上赫然写着生辰八字。
其余亡魂见状,纷纷爬向人皮契约。每签一个,老妪脸上的皱纹就浅一分,等最后一份契约签完,她竟变成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
到你了,半死人。她舔着嘴唇转向周平,手中契约无风自动,是要魂飞魄散,还是......
门外锁链声突然逼近,噬魂链上的眼珠全部贴到门缝上,直勾勾盯着周平。
槐树上的纸人们突然齐声尖笑,在风中哗啦啦作响。
老妪的指尖不知何时已变成森森白骨,缓缓伸向周平心口......
且慢。周平按住人皮契约,为何我是半死人?
老妪的指甲在契约上划出火星:你临死前吞了续命的丹药吧?她戳了戳周平泛着蓝光的伤口,药力吊着半口气,不过看你这样子,估计也吊不了太久了。
周平吃了红丸,只要一息尚存都会吊着一口气不死,但不能总这么吊着吧。
自己是从悬崖上拖着秦孝成一起跳下来的,现在摔成什么样了还不知道呢。
想到这,周平又问道:“跟你签约有何好处?
至少不会被外头那对煞星抓去。老妪指向门外,噬魂链正在疯狂撞击门板,老婆子宅子里挂着的,可都是舒坦鬼。
周平冷笑:被无常抓走又会如何?你可不要骗我。
院中纸人突然集体转身,老妪脸色一沉:在阴宅说谎会折损宅基。哪天宅子要是塌了,黑白无常就要进来抓我了。
老妪说着,袖中突然飞出盏人油灯,空中响起一串阴惨惨的调子:“
人死入酆都,生死阎王判。
善者登极乐,恶者堕黄泉。
忠孝轮回早,奸邪磨难长。
阴阳分明镜,报应自昭彰。”
“嘿嘿嘿……我这就不一样了,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不用担惊受怕,逢年过节还能回去看看子孙后代。”
灯焰突然爆出三张鬼脸:
撒谎者拔舌百年!
淫邪者抱柱烧身!
杀生者刀山油锅!
老妪阴恻恻凑近:你在阳间可说过谎?
周平想起办案时诈供的手段,苦笑点头。
可曾犯过淫邪?
(没娶妻...逛青楼算么?)
赌过钱?杀过生?
(海妖算生灵还是妖魔?)
老妪突然撕下半张契约:像你这样的,判官最少判个千年酷刑。她吹了口气,碎片化作一群惨叫的饿鬼,下辈子连做畜牲都是造化!
周平望向门外翻涌的阴气,突然笑了:承蒙指点。他整了整破烂的衣襟,我选——跟无常走。
老妪面容骤然扭曲,宅院开始地动山摇。挂在槐树上的纸人齐声尖啸:蠢货!蠢货!
就在此时,门板轰然炸裂——
一条缠满白绫的哭丧棒破空而来,棒头纸花无风自动,每一片都写着赏善罚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