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位才俊且冷静!老爷他...
话音未落,中门突然洞开。一位身着靛蓝官袍的中年男子负手而出,腰间玉带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黄瑜文生得方额阔口,三缕长须随风轻拂,眉间一道竖纹如刀刻般深邃,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肃静!
两个字如惊雷炸响,沸腾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
黄瑜文接过管家递来的诉状,纸页在风中哗啦作响。他扫视着面前一张张激愤的脸,突然将诉状重重拍在石狮座上。
指认考官舞弊,证据何在?
领头的瘦高学子跨步上前:回大人,中举之流大多平日斗鸡走狗,策论都写不通顺,如何能高中?街坊四邻皆可作证!
本官问的是科场舞弊的证据。黄瑜文指尖轻叩石狮,斗鸡走狗便写不出惊世骇俗的文章吗?
人群中响起窸窣的议论声。有个胆大的学子突然喊道:他们买通了...
住口!黄瑜文突然厉喝,官袍袖口在风中猎猎作响,空口诬陷朝廷命官,按律当杖八十!他语气稍缓,尔等寒窗苦读,难道要为风闻之事断送前程?
学子们面面相觑,气势顿时萎了三分。领头的学子不甘心地拱手:那请大人明察...
本官自会查证。三日之内,必给诸位交代。”
人群散了,黄瑜文铁青着脸,回到了堂屋,吩咐管家:“立刻去把左、赵二位大人请来,就说我有要事。”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起。
“不用了,爹。你想知道什么,我跟你解释就行了。”
黄瑜文抬头看了看儿子黄潇湘,心中已明白了七七八八,于是让管家先下去。
书房内的沉香袅袅升起,在父子二人之间织出一张朦胧的网。黄潇湘将茶盏轻轻放在父亲案前。
是我逼左怀仁、赵国良二位大人泄的题。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
黄瑜文手中的奏折地掉在案上。他猛地站起,官椅在地砖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你可知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黄潇湘不慌不忙地拾起奏折,指尖在父亲掌心的老茧上轻轻一按:爹,您在这东南巡抚的位置上,坐了快二十年了吧?
放肆!黄瑜文一掌拍在案上,震得茶汤漾出涟漪,朝廷擢升自有...
秦孝成。黄潇湘突然打断,“您稍安勿躁,静下心听我讲。连秦孝成那样角色都是京官了,用不了几年,等严济告老还乡,他可就要爬到您头上了,儿子是为您不平啊。”
黄瑜文的瞳孔骤然收缩。
爹,这些年您替严济做了多少脏活?黄潇湘的声音突然轻柔下来,公西子查盐税时,那老狐狸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可那些银子——十之七八都进了他的口袋!
黄潇湘指尖轻叩案几,发出清脆的声响:父亲,如今海妖之乱已平,那些暗通海妖的商贾手中积攒的银票,正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他袖中滑出一本蓝皮账册,轻轻摊开在案上。密密麻麻的数字间,偶尔闪过几个熟悉的名字——都是东南沿海有名的富商。
杜家二十万两,林家十五万两...黄潇湘的指尖在数字间游走,这些银子,足够为父亲铺就一条直通内阁的金阶。
黄瑜文面色陡变,官袍下的手指微微颤抖:你...你竟敢...
父亲放心。黄潇湘合上册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每一笔都记在捐资助学的名目下,账目做得天衣无缝。那些富商为了子孙前程,巴不得多捐些。
那些学子今日都闹到府前了!
不过几个寒门书生罢了。黄潇湘轻蔑地摆摆手,他们手中无凭无据,翻不起什么风浪。一切都在掌控中。三日后放榜重审,到时他们就会闭嘴。
黄瑜文长叹一声:“科考舞弊不比盐税,你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