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响踢过来个树墩,同时将削尖的木棍插进地面。周平看到那棍子入土三寸,干净利落,好俊的功夫。
石室突然安静,只有硫磺水滴在灼热岩石上的滋滋声。陈三响用刀尖在地上划了道线:后生打哪来?
北边。周平用脚跟碾了碾那道线,走过镖。
刀尖突然停在线上,陈三响独眼里闪过鹰隼般的光:北边哪家镖局走南海的货?
周平笑了笑,突然并指如刀,在硫磺粉画的字最后一点上添了个钩。这个特殊的收笔方式,是当年胡宪林亲兵的暗记。
陈三响的骨刀落地。
玄字旗第三哨哨长...他声音发颤,残缺的耳廓涨得通红,你...你也是玄字旗的兄弟?
周平从怀里摸出半枚生锈的铜钱,缺口处闪着不自然的银光:元康十七年冬,胡将军在饮马峡分过两次兵。
一次明面上走官道...陈三响突然跪下,独眼里涌出浑浊的泪,一次暗地里...他粗糙的手指抚过铜钱缺口,走的是我们这些残兵败将!
周围的老矿帮众人先是一愣,随即有人颤声问道:“胡将军……胡将军还记得我们?”
陈三响猛地抬头,眼里泪光闪动,声音嘶哑:“这铜钱……这铜钱是当年胡将军亲手掰开的信物!他说过,有朝一日若有人持此物来寻,便是他的亲令!”
话音未落,身后“扑通”几声,几个原本蹲在阴影里的矿奴已经跪了下来。
那个满脸烫伤的壮汉嘴唇哆嗦着,手死死攥着骨刀,指节发白,却不是因为戒备,而是因为拼命压抑着翻涌的情绪。
“胡将军……胡将军没忘了咱们?”一个瘦得脱相的老矿奴颤巍巍地往前爬了两步,枯瘦的手抓住周平的裤腿,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的眼眶深陷,浑浊的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脸滚落,砸在硫磺熏黑的地上。
“我们以为……我们以为玄字旗早没了……”角落里,一个断了半条腿的汉子突然哽咽出声,他死死咬着牙,可肩膀却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老疤的独眼通红,喉咙里滚出一声压抑多年的呜咽,像是野兽受伤后的低嚎。
他猛地跪下,额头重重磕在地上,沙哑的嗓音里混着血与泪:“三年了……三年了!我们这些残兵,被抓到这鬼地方生不如死……可将军……将军还记得我们!”
周平沉默地看着他们,这些曾经在战场上悍不畏死的士兵,如今被折磨得形销骨立,可那一双双眼睛里,却在这一刻迸发出久违的光。
“这次我就是受胡大人之命,一是救你们回去,二是捣毁海妖的矿山。”
周平话音一落,石室里顿时沸腾起来。几个年轻矿奴猛地站起身,眼中燃起久违的斗志,有人甚至激动得一拳砸在岩壁上,震得硫磺粉末簌簌落下。
终于......终于能离开这鬼地方了!那个断了半条腿的汉子撑着木棍站起来,声音发颤。
可在一片振奋声中,陈三响却沉默地蹲下身,捡起掉落的骨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抬起头,独眼中的光渐渐冷却:周兄弟,你可知这矿上有多少黄瞳族?
周平眯了眯眼:听说有三百余人?
三百二十七。陈三响用刀尖在地上划出几道痕迹,“他们就像海妖族的狗,虽然矿奴有三千多人,但都是长年吃不饱饭,况且手里也没有武器,就算绑在一起,也干不过黄瞳族。”
周平问道:“你可知黄瞳族为何忠于海妖?”
陈三响摇了摇头:“没人知道。”
周平寻思了一下说道:“陈大哥,黄瞳族的问题,我来办。武器的事情我也来解决。你这边只要办妥两件事就行。”
“哪两件?”
“联合除黄瞳族外所有的奴隶,切勿走漏风声;让我取得苟三的信任,去礁息堡进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