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喜气鬼”的事情,回到公寓时,已是深夜。江凌雪感到一阵疲惫,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有一种源自内心的沉重。连续处理这些关乎人心情绪的鬼物,让她对情感的力量有了更深的体会。
她洗了个热水澡,正准备打坐调息,门铃却响了起来。
这个时间会是谁?江凌雪有些疑惑地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向外看去——竟是江景辞。
他站在门外走廊昏暗的灯光下,身形依旧挺拔,但整个人笼罩在一层难以化开的落寞与憔悴之中。他手里没有像往常那样提着给林诗语的东西,只是垂在身侧,微微握紧。
江凌雪叹了口气,打开了门。
“哥?这么晚了,有事?”她侧身让他进来。
江景辞沉默地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无意识地蜷缩着。他没有看江凌雪,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喉结滚动了一下,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江凌雪给他倒了杯温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静静地看着他。她没有催促,她知道哥哥需要时间组织语言。
客厅里只剩下时钟滴答的轻响。
过了许久,江景辞才终于抬起头,看向江凌雪,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布满了血丝,充满了复杂的情绪——痛苦、悔恨、迷茫,还有一丝……近乎绝望的脆弱。
“凌雪……”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我今天……看到你了。”
江凌雪微微一愣:“看到我?”
“在医院……下午你去看诗语的时候。”江景辞低声道,“我……我在走廊尽头,看到你进去……也看到你出来。”
原来他一直在暗中守着。江凌雪心中了然。
“她……她今天怎么样?”江景辞问出这句话时,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和更深沉的恐惧。
“比之前好一点。”江凌雪如实相告,“我喂她吃了点桂花糕,她吃了。虽然还是不说话,但眼神……好像没那么空了,似乎在努力回想什么。”
江景辞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瞬,但随即又绷紧了。他低下头,双手用力地搓了搓脸。
“那就好……那就好……”他喃喃道,像是在安慰自己。
又是一阵沉默。
“哥,”江凌雪主动开口,声音平和,“你最近……还好吗?魂体的伤……”
“死不了。”江景辞打断她,语气带着一种自嘲的苦涩,“身体上的伤,再重也能养。可是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声音压抑着巨大的痛苦,“这里……快受不了了。”
他抬起头,眼眶泛红,看着江凌雪:“凌雪,我每次闭上眼睛,就是她在望乡台上看我的眼神……那么冷,那么平静,就像……就像看一个陌生人。还有……还有我之前对她说的那些混账话……每一个字都像刀子,每天都在凌迟我!”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我知道我活该!我知道我不是人!可我……我到底该怎么做?我连出现在她面前都不敢!我怕……我怕看到她害怕我的样子,我怕我忍不住……又会说错话做错事!我怕……我怕她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从来都是冷静自持的男人,此刻在妹妹面前,卸下了所有防备,露出了内心最鲜血淋漓的伤口。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充满了无助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