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灰袍老者按出的手掌，在湮灭了所有攻击后，其掌心处，赫然留下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几乎看不见的灰色小点！那是混沌归墟道韵残留的侵蚀痕迹！同时，他周身那圆融无暇的气息，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紊乱，虽然转瞬即逝，但确实存在！
老者缓缓收回手掌，低头看了一眼掌心那几乎可以忽略的灰点，然后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向了脸色惨白、气息萎靡到极点，却依旧强撑着站立的陆青禾。
“道……有点意思。”他沙哑开口，依旧是平淡的语气，但那双跳动着火焰的眸子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探究。
他没有再出手。或许是不屑，或许是觉得为了这几只稍微特别点的蝼蚁，不值得再浪费力气，又或许……是陆青禾那蕴含归墟意境的一击，让他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忌惮？
他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下方已然吓傻、动弹不得的狼赫与敖狰，以及那几块煞髓晶。
“滚。”
一个字吐出，狼赫与敖狰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头也不敢回地疯狂逃窜，连近在咫尺的煞髓晶都不敢再看一眼。
然后，老者的身影再次淡化，融入了骨殿光膜，仿佛从未出现。
恐怖的威压散去，骨骼平原上，只剩下重伤的陆青禾三人，以及那艘灵光黯淡的飞舟。
“咳……”陆青禾又咳出一口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身体摇摇欲坠。他看了一眼昏迷的苏小婉和青霖，又感应了一下虫巢内受损的金皇和水晶蝎，心中没有绝望，只有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
他做到了。在炼虚老怪面前，他倾尽全力，留下了痕迹，甚至……可能引起了一丝对方的注意（无论是好是坏）。这已经远超绝大多数化神修士能做到的极限。
但他也清楚，这已是极限。若那老者再有第二击，他们必死无疑。
“走……”他以残存的神念沟通金皇。
金皇强忍着伤势，再次撕裂空间，包裹住残破的飞舟和三人，消失在原地。
……
数年光阴，弹指而过。
古战域一处荒僻的、被天然幻阵遮掩的山谷深处。这里灵气相对平和，煞气淡薄。
虚天遁影舟经过初步修复，已能勉强悬浮，但船体上那些深刻的裂痕依旧诉说着当年的惨烈。山谷内开辟出了几间简陋的石室。
陆青禾盘坐于最大的石室中，周身气息沉凝，伤势已然尽复，甚至因祸得福，在那场倾尽所有的战斗中，对混沌归墟道的领悟更深了一层，修为更加精进，距离化神后期巅峰仅一步之遥。他的眼神更加深邃，少了些许锋芒，多了几分历经生死沉淀下来的智慧。
苏小婉和青霖也已恢复，正在山谷中演练法术，配合愈发默契。经过那次生死考验，她们的修为心性也都有了长足进步。
噬天虫巢悬浮在陆青禾面前，温养着其中的灵虫。金皇的本源之伤已好了七八成，气息更加幽深。两只水晶蝎的甲壳裂痕也已修复，经历那次对抗炼虚威压的洗礼，它们的“金锐”与“破空”特性似乎也发生了一丝微妙的蜕变，更加凝练。
这数年的蛰伏，并非仅仅是养伤。陆青禾不断复盘着与那炼虚老怪交手的过程，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他更加深刻地认识到炼虚与化神的本质区别，那不是量的差距，而是质的飞跃，是对规则的理解与运用。
“灵界广袤，强者如林。炼虚，或许只是真正强者的起点。”陆青禾望着山谷上方那片永远昏沉的天空，心中明悟。之前的自己，还是有些坐井观天了。古战域的机缘固然诱人，但更需要与之匹配的实力去获取。
他不再急于寻找那些标注在地图上的所谓“宝地”，而是将更多精力放在夯实根基，提升对自身之道的理解，以及培养灵虫上。《万化虫经》的奥义与混沌归墟道相互印证，让他对虫修之路有了更清晰的规划。
“待金皇彻底恢复，水晶蝎完成蜕变，便是我们再次出发之时。”陆青禾轻声自语，“下一次，绝不会再如此狼狈。”
这一次的败退与蛰伏，是磨刀石，让他们这把利刃，藏锋于鞘，只为下一次出鞘时，能绽放出更加璀璨、也更加致命的光芒。
（第二百九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