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他不在淮扬,亦非安身之所。他被囚于一处……比京城天牢更隐秘、更绝望之地。而且,有人不欲他再开口。他的时间,不多了。”
比天牢更绝望之地?有人要灭口?!巨大的恐惧扼住了阿丑的喉咙!她死死盯住渔翁,声音发颤:“他在何处?!”
渔翁不答反问:“你想救他?”
“当然!”阿丑脱口而出,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急切。
“救他,需钥匙。”渔翁缓缓道,“一把……特殊的钥匙。此钥,或许在你身上,或许需你用你所有去换。但无论何种方式,皆意味着你将彻底暴露,再无退路。甚至可能……救他不得,反将自己葬送。”
他身体前倾,声音压低,充满蛊惑与压迫:“现在,告诉我,锦鲤姑娘。为了一个或许已救不回的男人,赌上你刚捡回的性命,赌上你身负那足以倾覆一切的秘密……值得吗?”
房间内死寂。唯有窗外运河桨橹声与灯花轻微的噼啪作响。
渔翁的问题,如一柄冰刃,直刺阿丑心中最矛盾之处。一边是慕容渊命悬一线的身影,是地底黑暗中他拼死相护的瞬间,是沉甸甸的承诺;另一边,是血诏承载的国仇家恨,是父亲与无数冤魂的期望,是信阳王妃等人的苦心布局,是她挣扎求得的生机。
救他,可能万劫不复。不救,余生皆悔。
阿丑脸色惨白,唇瓣微颤,内心撕扯如狂涛。她望着渔翁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深知接下来的回答,将决定无数人的命运。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
终于,阿丑缓缓抬头,眼中虽仍有恐惧挣扎,但一种近乎破碎的坚定,逐渐凝聚。她看着渔翁,声音轻而清晰:
“值不值得,不由得失衡量。告诉我,他在何处?需要何钥?”
渔翁静视她片刻,脸上重现高深莫测的笑意。他起身走至窗边,望向外面的沉沉夜色。
“很好。”他背对着她,声音飘忽,“钥事,容后再议。至于地点……三日后,子时,城西‘慈云庵’后山,废弃塔林。你独身前来。自有人引你寻得‘入口’。”
他转身,目光再次落在阿丑身上:“记住,只你一人。若带尾巴,或走漏风声,你见到的,只会是一具冷尸。”
言罢,他挥了挥手。
阿丑浑噩起身,步履虚浮地走向房门。手触冰凉门框时,渔翁的声音再度传来,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
“年轻人,情义二字,重逾千钧。望你之抉择,不致他日悔恨。”
阿丑未回头,拉开门,快步走入昏暗走廊。冰冷空气涌入肺腑,却无法平息心中翻腾的冰与火。
慕容渊还活着,却身陷绝境。救他,需踏明显陷阱。
这是一场押上所有的对弈。而她的落子,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