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瞥,他便收回了目光,与身旁的人低声交谈起来,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随性而起的一段闲话。
萧镜璃立刻后退一步,重新低下头,将自己隐匿回背景之中。她握着酒壶的手指微微颤抖,只有她自己知道,方才那一刻,她的后背已然惊出一层薄汗。
心脏仍在急促地跳动,不是因为刘大人的刁难,而是因为慕容渊那恰到好处的解围。
他认出了她。
他再次帮了她,用一种更迂回、更保全她尊严的方式。
这份认知,让她心头涌起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感激?有一点。但更多的是一种尖锐的屈辱和难堪——她最狼狈不堪的样子,总是恰好落入这个光风霁月的人眼中。他们之间那云泥之别的差距,被一次次血淋淋地剖开呈现。
宴饮继续,似乎无人再关注她这个小插曲。但萧镜璃能感觉到,有几道目光仍若有若无地扫过她。有探究,有算计,也有……来自芸娘方向的,一丝更深的审视。
她更加小心地扮演着一个沉默的背景,直到宴席终了,随着其他官奴一同退出那令人窒息的厅堂。
回到侧厅,卸下那身藕荷色衣裙和绢花时,柳烟凑近她,声音带着酸意和一丝不甘:“运气倒好,竟能让慕容世子为你说话。”
萧镜璃没有理会,只是默默地将换下的衣服叠好。
柳烟自觉无趣,哼了一声走开。
夜深人静,通铺房间里鼾声轻微。萧镜璃睁着眼,毫无睡意。
慕容渊的身影和话语在她脑中反复回放。他那份与生俱来的从容和善意,像一面镜子,照出她此刻的卑微和不堪。那份善意是真实的,却也让她感到无比的寒冷。
她不能依赖这种偶然的善意。它脆弱得像琉璃,一碰即碎。今日是慕容渊,明日又会是谁?
她必须靠自己。
指尖再次无意识地划过墙壁上那道冰冷的刻痕。
‘慎…碧波池…’
慕容渊的介入像一道微光,短暂地照亮了她的困局,却也让水下的暗礁显得更加狰狞。前路莫测,她需得步步为营。
那道微光,温暖却遥远,终究照不进这深不见底的囚笼。她能抓住的,只有冰冷现实的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