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镜璃心中微动，面上却不显，只淡淡道：“原来如此，听着倒是个雅致的地方。”
小禾并未起疑，又说了几句感激的话，便匆匆离开了，似乎怕被人看见与萧镜璃过多接触。
又过了两日，芸娘突然来到她们居住的院落。她的到来让原本稍有松懈的气氛瞬间紧绷起来。
芸娘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最后落在萧镜璃和另外几个容貌出色的女子身上。
“收拾一下，今晚前头宴饮，缺几个捧壶斟酒的。你们几个，跟我来。”
被点中的几人脸色瞬间白了。前头宴饮，意味着要直面那些陌生的、不知脾性的官员。捧壶斟酒看似简单，却极易出错，一旦惹恼客人，后果不堪设想。
柳烟也在其中，她脸上掠过一丝紧张，随即又强自镇定，甚至隐隐露出一丝期待——这或许是个机会。
萧镜璃的心脏微微一沉，但面上依旧平静。她低头应了一声：“是。”
她们被带到一个侧厅，换上了统一的、比她们平日所穿稍好一些的藕荷色衣裙，发间簪了一朵小小的绢花，脸上也被要求薄施脂粉。
铜镜里，映出一张略显陌生的脸。脂粉掩盖了连日的憔悴，唇上一点点嫣红让气色看起来好了不少。那双眼睛，在略施粉黛后，更显得黑白分明，沉静之下，仿佛藏着幽深的漩涡。
芸娘亲自过来看了一眼，目光在萧镜璃脸上停留片刻，难得没有挑剔，只淡淡道：“低着头，少说话，多做事。眼睛放亮些，贵人杯空了就斟满，但别凑得太近惹人厌烦。记住了？”
“记住了。”几人低声应道。
华灯初上，教坊司主楼笙歌渐起，丝竹悦耳，与她们平日所处的后院仿佛是两个世界。空气中弥漫着酒香、菜香和浓郁的香料气味。
萧镜璃低着头，捧着沉重的银酒壶，跟在其他官奴身后，走入喧闹的宴厅。光线骤然明亮，觥筹交错，男人们的谈笑声、女子的娇嗔声混杂在一起，冲击着耳膜。
她极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按照教导的规矩，悄无声息地穿梭在席间，看到谁的酒杯空了，便上前一步，微微倾壶，酒液准确落入杯中，不多不少，不洒不溅。
她的动作流畅而安静，低垂的眉眼让人看不清神情。
席间大多是些中年官员，酒过三巡，言谈愈发随意。有人开始对斟酒的官奴评头论足，甚至伸手摸一把脸颊或手腕。柳烟强笑着躲闪，脸颊涨红。另一个同来的女子吓得手一抖，酒液洒出了一点，立刻引来客人的不满和呵斥。
萧镜璃尽可能避开那些明显醉醺醺的客人，绕到一位一直沉默独饮的官员身后。那人年纪稍长，面容严肃，似乎并不热衷于眼前的嬉闹。
她正要为他斟酒，主位上一个喝得满面红光的胖官员忽然提高了声音，指着她对身旁人道：“……那个新来的丫头，低着头也看得出是个好模样！抬起头来，让本官瞧瞧！”
瞬间，几道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萧镜璃身上。
她握着酒壶的手指微微一紧。